正文  第八十七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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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要往下走的話,就如在無盡的緩緩的下坡路上,不刹車,就這麼一路下去,一路下去。些微的刺激,因為從未體驗過,是一種輕緩的美妙與翱翔,格外的銷魂。其實要刹車是刹得住的,可惜忘了。等到真的麵臨懸崖,也隻能一路衝刺下去了。
    在南京快一個月的時間裏,房微總是處在一種微醺的滋味中。
    很美好的日子,很美好很美好……雖然南京繁華比不過上海,但其中的風流更勝。那些名勝古跡,原先來過的,和一群的女同學,鶯鶯燕燕,爭妍鬥豔,喧鬧的,興奮的。如今是和一個男人,一個細膩妥貼的男人,而且是唱戲的。兩個人的遊玩,像極了愛戀中的那種嬌憨婉轉。可惜,她的愛戀,就從來沒有過那種甜膩美好。
    晚上的時候,兩個人躺在煙榻上,慢慢地吸煙。白子齡為她挑了一套極為精致的工具。她穿著洋裝,拿著醉生夢死、描金飛銀的煙槍,往那裏斜斜一躺,鳳眼閑閑一覷,那種豔媚能立即挑起白子齡的欲望。不過他不肯行動,他在等她自己投入懷抱。
    白子齡口才是極為伶俐的,和她快一個月處在一起,把她的家庭、感情摸得透透的。聽她講自己的丈夫,那個叫嚴徹的男人,他心中有點恍惚:究竟是什麼樣的男人,能把如此美豔的房微視如敝履?
    在鴉片香的氛圍裏講起這些,說到傷心處,房微和聽故事的人一樣淌上幾滴淚,但不那麼疼。聽起來多像別人的故事!
    白子齡見她傷心,便轉了話題,為她唱幾句戲。如今他是不登台唱旦角了,但他為房微唱《牡丹亭》,就唱杜麗娘。如今的嗓音唱出來總有幾分磁,那極美的地方表現不出來,帶著喑啞,所以格外蒼涼。
    聽著聽著她莫名地哭。先是抽噎著,後來控製不住地大聲哭起來。
    白子齡從煙榻的那邊爬過來,把她攬在自己的懷裏,柔聲地哄著:“微微,不哭,你還有我……”
    房微靠在他的懷中漸漸平息,梨花帶雨。那是極致的誘惑,白子齡的手輕輕地去解她的衣扣。
    房微有所反應,推拒著,他如下蠱一般低喃著:“嚴徹不愛你,我愛你啊微微……我喜歡你……”
    她聽著他說愛她,就想那樣一直沉淪下去,永遠沒有底。嚴徹,你不愛我,你看,有人說愛我……她看向悠遠的屋頂,整個人在往下墜。
    可是在最後關頭還是放任不下去,她忽然清醒似的給了白子齡一巴掌,翻身坐起,把半褪的衣服掩住胸前,披頭散發,粗暴地說:“你滾!別靠近我!你滾!!”
    “微微!你怎麼了?這樣不好過嗎?”他慢慢爬著靠近她,要再把她攬過來。
    房微發著抖,把他一推,從煙榻上掉下去了。
    “我做不到!”做不到就是做不到,瘋狂愛著就是瘋狂愛著。她揉著自己的頭,衣衫淩亂地跪坐在煙榻上,哭得不可自抑。
    白子齡從地上慢慢爬起來,看著房微,眼中褪去情色欲望,對於房微,忽然有了真正的憐惜。以他的風流,要勾一個寂寞的少奶奶,本來絕不失手。可這一次,卻失敗了。他看著她,心中一哂:嚴徹,你何德何能……
    這個時候的嚴徹,是在知味閣裏。這時候才是真的秦越的生日。知味閣裏隻有他們四人,思羽親自下廚,壽星公很貼心地在打下手。而知味閣的主人慕宇在房間裏和嚴徹鬧騰。其樂融融的一家。
    嚴徹傷還沒十分痊愈,歪在慕宇的床上,看著慕宇自己在房間裏翻箱倒櫃地找東西,忍不住地調戲:“我說宇兒你究竟在找什麼?”他刻意地學著思羽的語氣,忽然發現叫一聲“宇兒”,自己就止不住的心笙搖動,宇兒,宇兒……仿佛是他之親子,來自於他的骨與血,來自於他的心與魂。
    “我找原先給姐夫買的禮物!該死,這些天不知道擱到哪裏去了!”
    “找不到就別送了,反正過幾天就是你生日,你送了人家還得記著還禮。”看小宇急得要跳腳了,他反而覺得有趣。
    “嚴徹!你再說我把你關箱子裏悶死你!”慕宇氣哼哼地把箱子一關,還在東張西望。
    “那你過來啊,把我抱過去!再玩玩捉迷藏不錯的!”
    慕宇氣得立即過來,抽出床上的枕頭,往他臉上壓過去:“你還嘴貧!看悶得死悶不死!”
    他們最親密的時候也沒有這般的打鬧過。嚴徹哎喲哎喲地多著枕頭的追殺,一個翻身,反而把慕宇壓住了。
    “想謀殺我!先讓你嚐嚐厲害!”他說著往慕宇脖子裏、胳膊下撓過去。慕宇最怕癢,躲不開,笑得快喘不過氣來,邊手忙腳亂地推開邊求饒,笑得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笑得太厲害,慕宇的臉漲紅了,施了胭脂一般豔。嚴徹頓住了動作,一點點俯下身去:“小宇……”
    可惜外邊思羽喚他們:“出來吃飯了!”
    慕宇一下子推開他,坐了起來,心魂甫定,指尖都是微微顫抖的。方才那一刻的情動,不止是嚴徹。別過頭去,輕輕地說:“吃飯啦……”那種難言的羞澀與激動,嚴徹看得心馳神往,嘀咕著:“思羽你太會挑時候了吧……”跟著慕宇一起出去了。
    思羽端著菜,瞥了兩個人一眼,又再特意看了宇兒一眼,微微一笑,隨口道:“徹兒,你別鬧他!”
    她自己沒意識到什麼,反身去端菜了,嚴徹看著思羽走開,站在那裏幾乎顫栗,卻一動不動。
    徹兒……
    如此遙遠,如此親近;如此陌生,如此熟悉。那是他母親才會呼喚的名字,那是他母親才會有的語調。
    曾經他覺得這個女子有著母親一般的氣質,便忍不住的親近。到後來才發現其實兩個人之間有太多差別,一番的糾纏。到如今,才恍然其實在本質上她們依然是一樣的。那種天然的,給予人愛與溫暖的母性,一瞬間讓他以為母親……還在,一直在。
    吃飯的時候,嚴徹幾次想說又沒說,思羽給慕宇夾菜,完了給秦越,再然後給他夾菜:“記得你喜歡吃八寶鴨。”
    “思羽,你剛才叫我什麼?”他終於忍不住。
    思羽凝了一下神,淡然一笑:“徹兒?你若不喜歡我就不叫了。”
    “你能再叫一遍嗎?”嚴徹問。
    “好了徹兒,吃飯吧。”思羽又給他夾了一塊鴨子,像對宇兒說話一樣自然。
    慕宇在邊上癟著嘴道:“姐姐,我吃醋了!”
    秦越在邊上笑,努力地往嘴邊扒飯,掩飾自己要笑出聲的樣子。
    所謂最好的時光,還有比這更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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