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三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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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嚴徹揭發調查科裏的一個共黨之前,沒有誰發現嚴徹在調查科裏每天都做些什麼。
    他自出獄,那股淡漠,清高,不理不睬,安之若素的模樣暗地裏已經得罪了不少人。原本厭惡他的如劉奕之類簡直恨得牙癢癢,原來和他算有點交情的慰問了他幾句,他也是那般的麵無表情。久之越發不招人待見。
    向來牆倒眾人推,卻不知他是何時暗地裏把一磚一瓦從新構建,建成這恢弘屋宇的。
    被揭發的人原來和嚴徹的關係不遠不近,但算得上是友善。如今被捕,實在是意料之外。被審問,他是咬死牙關,絕不吐口。不知怎麼知道是嚴徹舉報,反咬嚴徹是共黨,並拿他之前的不清不楚做依據。
    誰知嚴徹倒不避嫌,來牢裏,遞給他一張照片,是他的兩個孩子在公園玩耍時照的。
    “你要拉個墊背的,我奉陪。這地方我也住過,能出來一次為什麼不能出來第二次?即使出不來,黃泉路有人陪也不錯。不過我看不上你,天真爛漫的孩子倒是不錯的選擇……”嚴徹的言語冷漠而帶殺氣,仿佛冰凍過後的刀鋒,一寸寸切進肉裏。
    那潛伏的共黨終究是招了,供出不少情報。徐恩曾親自發電報對此進行表彰。
    調查科上海方麵的人皆向他道喜:“嚴兄以一人之力挖出這麼顆大毒瘤,可喜可賀,前途不可限量也!”
    不知是不是因為立了功,重新被接納,還是因為他自己本身要融入,如今嚴徹是隨和多了。他笑笑:“托各位同袍的福,在下改日請各位吃飯。”
    劉奕道:“說起吃飯,飯局也有不少,但細想來,還是當初知味閣滋味最好!”本意是要將嚴徹一軍,提以思羽之事,嚴徹卻漫不經心道:“劉兄原來對此念念不忘。我倒記得,那時劉兄走了眼,抓著人家的廚子當做共黨,鬧了一場呢。”一句話把劉奕說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丟臉丟大發了!
    以此為序幕,之後的嚴徹在調查科忽然就爆發了。仿佛沉寂的火山,忽然噴發出滾滾岩漿。兩個月裏他接連揭發或逮捕三個共黨。要麼叛變,要麼被殺,撬到不少情報,為黨國立了大功。從來不知,他可以冷麵冷心到這種地步。即使上次他做主力追查地下黨之時,也不是這般模樣。如今的他仿佛是深陷於修羅地獄,便拉一切人來作陪。
    如此大功之前,徐恩曾不得不拿新的眼光來相待。
    嚴徹到徐府去,不請自來,徐恩曾有點反感。但嚴徹是來拜謝他的,自然不能拒之門外。
    若說拜謝,卻是早該拜謝,如今才來,但徐也接受。
    “無論如何,多謝科長的恩情。”一番寒暄過後,嚴徹向徐道謝。
    “你我雖名為上下級,但你還是不要拘泥於身份嘛,以後多多走動交流,才能免除間隙;努力合作,才不負黨國……”徐的官麵套話講起來一套一套。
    “嚴徹記住了,以後還請徐科長多加指點……”
    末了,徐恩曾隨口問了一句:“最近和黃老爺子……”
    “什麼?”嚴徹沒聽清。
    “也沒什麼,隨口問一句罷了。”剛出口便察覺到了不妥,徐恩曾掩飾道。
    嚴徹也沒多想。
    徐恩曾對嚴徹真正重新信任與重用,還有嚴徹之前的團長的功勞。之前嚴徹被舉報通共,其實徐恩曾還是遷怒的,團長避嫌,更不能求情。如今便好多了,徐本身已改觀,團長又為了嚴徹特地打了好幾通電話。
    而在團長給嚴徹的電話中,卻是以罵為主的:“娘希匹,你個崽子差點害得我臉都沒了。你死了老子絕對瞅都不瞅一眼!偏偏要死還要拉著我的臉麵來陪葬!你以前惹事也不是這麼惹的,你要真通共,老子先請你吃槍子兒!……”嚴徹在這邊唯唯諾諾地應,卻忽然覺得,團長於他,終究還是有點真交情在的。
    徐恩曾隔三差五喜歡舉辦舞會,嚴徹與房微攜手而來,是舞會上的靚麗風景線。原先豔絕一時的名媛房微成了人妻,但美貌不減。搭著嚴徹這般邪魅出挑的男人,相當養眼。
    “嚴兄,不知可否讓夫人賞光陪我跳一支舞呢?”劉奕過來問。
    劉奕雖然生得非一表人才,但那份股殷勤周到很讓女人受用。房微與他跳舞之時,他忽然提到:“房小姐一眨眼成了嚴太太,我們都有點不習慣呢!而且,你們的婚禮也未免太低調,嚴兄都不給我們一個道賀的機會。”
    “我們主要是不想打擾大家,請了親戚便是了。”
    “那個小喬先生,瘦瘦高高,相當漂亮的那位,卻不知道是你們的什麼親戚?那天,就是八月底,我看見他與嚴兄一前一後,卻像是在一處聚會似的。”他故意地弄不清之間的關係。
    房微瞬間變了臉色。總算自持著跳完了舞,往嚴徹身邊走去。
    九月初的夜晚,天氣依然很熱。這般的天氣,最易滋生病菌。上海的霍亂自從五月間因停泊上海附近的法國郵輪一水手發病死亡而疫情流行開來,到了現在,總算因為措施得當,控製得還好。而其他地方,據說已經達到了“棺木出售一空,死亡逃避,鄉村已斷人煙”的地步。
    秦越與思羽在一處吃晚飯。邊上沒有慕宇,思羽總覺得少了什麼。
    “宇兒這次去采訪,又走那麼多天。”思羽放下飯碗,“這些菜,他都愛吃,偏偏不在,白白做了。”
    “難道我就不配吃這些菜了麼?”秦越打趣了一句。
    “你怎麼也鑽我言語上的空子?”思羽為他夾菜,“那我說都是為你做的,行嗎?”
    她這般軟語含笑,秦越看得都有點癡了。
    “宇兒每回采訪都凶險得緊。陝西那邊的霍亂也不知成什麼樣子了……”
    秦越凝眉,換了語氣,沉聲道:“隻怕不單單是霍亂凶險。慕宇這次出去,心情……”
    “怎麼?”思羽沒有料到對於宇兒還有自己不知的事情。
    “他找過嚴徹。”
    “他?”
    “是為了我們。”秦越一句話平息了思羽還未表現的驚怒。
    “思羽,在這件事情上,我們真的錯了。你不該讓慕宇到嚴徹身邊去,我也不該沒阻止你。他犧牲……太大了。”秦越一邊慢慢吃飯,一邊慢慢措辭。他挑了最不傷人的方式來說,但語氣平和而堅定,讓人不能反駁。
    “那次你在幹爹那裏傷成那樣,昏過去了,慕宇回來,我狠罵了他一次……不過想想,又有什麼資格罵他呢?”他放下碗,仿佛咀嚼一般說出這句話來:“你原先對他保護得太好,後來對他摧殘得太過。他的成熟,多是被我們逼的。”
    “我知道。”思羽垂了目,氣氛有點傷感了。
    “如果他和嚴徹……真有可能,你……”秦越有點猶疑。
    “我願宇兒幸福康安,但這個,不可能。”思羽閉了眼,重新說一遍:“真的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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