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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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的時候,嚴徹和慕宇到了車輛來往的路上。嚴徹右臂上綁著撕開的帶子,一身的血,慕宇被嚴徹背在背上。攔著一輛剛出的黃包車,嚴徹塞給他幾個大洋:“兄弟,送我們一程,去醫院。先給我們找點幹淨衣服,……”
在一租界的醫院,兩個人並排躺在兩張床上。慕宇腳扭了,醫生說十分嚴重,非要他靜養。嚴徹的胳膊被處理好,臉上眼睛邊的劃傷也上了藥。
“多虧我腦子轉得快,否則傷的就是眼睛了!成了獨眼龍那就慘了,會不會小宇的臉都看不全了?”慕宇看著他齜牙咧嘴說著冷笑話,卻不想毒舌打擊他,就這麼看著,仿佛可以一生一世。
“昨天晚上你怎麼也到那裏去了?”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啊。我想著電影散場,小宇一個人回家多寂寞啊,就跑去接你啦。誰知道看見你偷偷摸摸去跟蹤別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沒想到我在後麵跟著吧?”
嚴徹吊著胳膊,但腳行動自如,說著,已經從自己的床上下來,翻上慕宇的病床,狡黠地笑:“小宇,你喜歡我,對不對?英雄救美,果然是條好計謀呀!”
慕宇的臉紅得簡直可以滴下顏色來,把臉轉開去:“沒有……”
“你不要騙我,你昨天說過的,你說你喜歡我的,還說隻要我不死,我們就好好在一起。”嚴徹說這話,氣息噴在慕宇耳朵邊,異樣的癢。
慕宇眼神迷蒙了一下,避開了,道:“嚴徹,你是要娶我姐姐的……你若負了她,便是負了我。”
嚴徹看著慕宇,憂傷的氛圍已經漫了過來。為什麼,那個人,偏偏是思羽,是他姐姐?若是換了別人,有慕宇的那一句“我愛你”,便是刀山火海,他也能去闖;便是神妃仙子,他也隻能相負。可那個人,注定不能,不忍負她啊!
慕宇躺在床上,筆不停揮,不到半天已經洋洋灑灑數千言了。還喊著:“嚴徹,給我弄一個輪椅來,我要去報社!我沒請假便翹班,一定會扣工資。但願我能夠將功補過!”
嚴徹接過他的稿子來看,過後嘖嘖稱讚:“你這含沙射影,指桑罵槐的功夫不差呀!若不是我親身經曆,都不知道你寫的就是這件事情!另外哦,用個筆名,不然他們還是陰魂不散。”
“我們身上的案子……”慕宇有點猶疑。他皺眉的時候,仿佛煙籠寒水月籠沙,投下淡淡陰影,叫人無論如何不忍心。
“別,是我身上的案子。你受了傷,無縛雞之力,什麼都沒做。我手上的人命……”嚴徹心狠道,“也不差這幾條,何況這些人渣!”
慕宇越聽他撇清,就越內疚。
嚴徹沒留時間給他內疚,轉移話題,問:“這篇文章,你一定要發嗎?”
慕宇道:“當然要。涉及到鴉片走私,黑幫紛爭。我還想直接指名道姓地寫呢!”
涉及到他的工作,他又是另一種樣子,仿佛清風拂山岡,朗月照寒江,總有一種穆然不容侵犯的正氣。而在這種書生式的正氣中,帶著他自身的跳脫靈透之美,格外令人心折。
嚴徹道:“其實現實一點,這篇文章還是不發最安全,既然要發也好,不過我們得先找黃老爺子罩著點,在警/察局那裏得為咱們說話。再怎麼說,我們也是為保護他的財產才受傷的,對不?而且,他是你姐姐的幹爹呀。另外,我們不能說知道鴉片,這個得刪。”
慕宇氣憤道:“這個也不能說,那個也不能說,哪門子的新聞自由!”不過心裏也清楚,無奈而為之了。
本來嚴徹要給他送稿子,他非要去報社聽主編怎麼說,嚴徹隻好去找輪椅,叫汽車了。
在報社門口,嚴徹把慕宇抱下來,安置在輪椅中,往主編辦公室裏去。
再沒有想到,在這裏,會遇見——思羽和秦越。
慕宇坐在輪椅上,嚴徹吊著一隻胳膊,思羽視若無睹,冷冷對主編道:“老爺子最近沾了晦氣,你們報社有個小記者吃錯藥要和他作對。我來與你打個招呼,有些事情不該寫的就別寫,不該發的就別發。”
“張小姐……不知此話怎講?”主編有點憤然,這樣莫名其妙冒出一個人來威脅自己,實在有點太過。
“張小姐?”嚴徹先於慕宇叫出聲來,“能不能借一步說話?”看到主編探尋的目光,以及慕宇渴望的眼神,知道這裏不是敘家常的地方,便上前問到。
“主編是明白人,我這裏告辭了。”思羽往外走,秦越看了一眼慕宇,眼中是關切的目光,但還是跟著思羽往外。
出了報社,思羽就要招手叫黃包車。
“姐姐!”慕宇轉著輪椅追過去。
“思羽?”嚴徹也叫住她。
在報社外的一個僻靜地方,思羽瞥了兩人一眼,道:“有何見教?”
嚴徹有點囁喏,“思羽,你這麼久在哪裏?你回來吧。”
思羽淡漠:“回來又如何?”
嚴徹不知道說什麼,慕宇拉了他一下,他才繼續:“我們結婚。”
思羽仿佛聽見癡人說夢,伸手挽著秦越,笑得冷冽:“我便是再不濟,也不至於回頭。多謝你好意,這是我男朋友,你們應該認識的。”她也沒有多尖刻,但兩人與她的距離,仿佛隔著天河。
“姐姐……”慕宇十分可憐地看著她,等姐姐一句回應。在他人麵前,他可以是翩翩少年,熱血青年,但在思羽麵前,他最像一個孩子,犯了錯一般,驚懼委屈中瞪大了眼,眼巴巴等大人原諒的孩子。
思羽澄清:“我不是你姐姐了。”說完,把兩個人晾在當地,挽著秦越走了。
“思羽,你怎麼這麼冷血?慕宇他……”黃包車上,秦越終為慕宇抱不平。
“不關你的事!”思羽一句話說出來,自己都愣了愣神。
慕宇還是呆呆地看著載著思羽的黃包車遠去。他目光哀傷,喃喃著:“她說不是我姐姐了……”
嚴徹扶著輪椅,也是這般。但他所思與慕宇不同。為何連姓都改了?看來她如今是在為黃金榮做事,她真的進了黑道嗎?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如何她今天下午已經到報社來進行警告了?她即便恨自己,又為什麼對慕宇,她原先這麼鍾愛的弟弟也這麼冷淡?秦越成了她的男朋友,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太多問題,縈繞在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