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邊越來越近的逼近的腿，慕宇苦不堪言：今天晚上真走不掉了。試著動了動腿，禍不單行，完全走不了。
    有個人忽然從後麵撲過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在耳邊輕道：“怎麼跑這裏來了？”
    是嚴徹！慕宇乍喜複悲，隻覺得滿心又酸又脹，又帶著絲絲甜味，如打翻了五味瓶。“你別管我，先走！他們人太多……”
    那兩人後邊跟著從倉庫裏出來的人，前前後後，一共八個。已經開始以扇麵包圍過來。嚴徹把慕宇一帶，躲在大石後麵，有了這個天然屏障，也算因禍得福。
    他一言不發，隻掏出了一把手槍，上好子彈，卻還在等人靠近一點。對方有八個人，不能失手。
    他看了看慕宇，拿臉蹭著他的頭發，“有我在。不管怎樣，別出聲！”他說得堅定卻平靜，仿佛他不過是去赴一場宴會。
    這難料死生之際，慕宇忽然心底空虛得如同深澗，咬著牙低聲道：“不許出事，否則我饒不了你！”
    對麵的人也估摸著這邊的人，沒有發出聲音，但一步步逼近。
    敵明我暗，是個好機會。嚴徹摸了摸自己的眉心，眼睛如黑暗中狩獵的豹子，專注而銳光四射。開槍滅了打頭的哪一個，他卻就身一滾，離開了石頭的庇護。慕宇第一次如此之近地聽到槍聲，那個人走得太近，血濺到他的臉上，一刻的滾燙，仿佛灼燒，下一刻卻冰冷黏膩，腥氣撲鼻。慕宇覺得自己胃部痙攣，快要吐了。
    對麵的人應該沒帶槍，趁他們不確定目標的時候，嚴徹轉瞬已開槍斃了三個。
    忽然對麵甩來一把飛刀，刀光一閃，插到了嚴徹的手臂上。
    嚴徹的手一滯，槍差點掉在地上。血湧了出來。“是個狠角色！”刀直沒入到柄，黑暗裏難為他有這麼好的準頭與力道。嚴徹咬著牙，把槍交到左手，往邊上打了幾個滾，離慕宇越來越遠。在打滾的時候把那個扔刀的人給滅了。五年軍隊不是白混的，嚴徹的槍法，準到說打左眼絕對不打右眼。
    “使雙槍的人終究有點好處哈！”這種時候，他還不忘自嘲。
    還有四個人，卻隻剩下一顆子彈。離小宇遠一點，遠一點……他繼續往邊上滾。那個使飛刀的人應該是頭兒，被一槍爆頭後剩下的四個有點怯了，一個膽小的縮在另一個後麵：“三哥，咱們別往前了，回去把倉庫燒了就走吧……”千古難逢的機會啊，嚴徹一槍瞄準，打出了葫蘆串子，子彈從前麵的人胸口穿過，又入了後麵那個人的身體。
    現在是這般情形，嚴徹趴著，拿著一沒有子彈的槍，對麵的兩個狂徒持著匕首，兩相對峙。不能叫他們看出自己沒有了子彈，嚴徹當機立斷，站了起來，語氣是說不出的戲弄與調笑：“喂，哥們兒，分贓也不算我一份，被發現了就要殺人滅口啦？”（人家還沒來得及滅口呢，殺人滅口的是你好伐？連殺六人還！）槍卻直指著，在兩人之間逡巡。
    “哪條道上的？”對麵一個高個子問。
    “你又是哪條道上的？”嚴徹走近。這剩下的人絕對是不能放過的，否則日後麻煩層出不窮。隻好利用著手槍的威懾力，先走近些，近身奪刀結果了他們。不過自己如今隻剩一條胳膊能用……若是自己走不了，慕宇應該沒有被發現……
    “兄弟消消氣，見者有份，哪能沒有兄弟的？兄弟認識馮XX麼？”那邊的人也知道很難甘休，在套著近乎的同時兩相錯目，準備截槍殺人。
    離得相當近了，嚴徹突發妙想，把槍往一人臉上扔過去，砸得他一下子發懵，此刻機不可失，嚴徹瞬間移步，右手胳膊扣住了那個人的喉嚨，左手截過了匕首，對對麵那個人說：“兄弟，好說，你放過我，我自然放了他。”
    被抓的人喉嚨被逼得喘不過氣，不住地拳打腳踢，卻沒有用處，嚴徹把匕首擱在他喉嚨邊，冰涼的刀鋒直貼著喉管，笑：“別亂動，誤傷了可別怪我。”
    那個人一邊說著“我們好商量”一邊慢慢向嚴徹走來，嚴徹狐疑地警戒著，忽然他直衝過來，雙手各持著匕首刺了過來。是要不顧同伴死活，對嚴徹殺之而後快了。
    嚴徹匕首一劃，被劫持的人的頸動脈大開，血如泉水般噴湧而出，順便把人往那人懷裏一推，避開了他的攻勢。取得先機，嚴徹再不放過，嚴徹趁那個人還沒推開死人，一把撲過去，把人按到在地上，那個死人被撞到旁邊去了。然而嚴徹隻有一隻手有力，那個人卻持著兩把凶器。幾番爭鬥，嚴徹被壓在底下，以左手死死抵住上麵兩把逼近臉龐的鋒利匕首。他自己的匕首已經脫落在地了。
    匕首越來越迫近睫毛，嚴徹有一瞬間的絕望：小宇，看來還是不能陪你了……忽然傳來一淒厲的聲音：“嚴徹——”那個人沒估量到他還有同夥，手顫了一下，嚴徹聽到這聲喊，卻仿佛子彈，瞬間洞穿肺腑，不能死！
    算是天賜，右手居然摸到了掉在地上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刺進了那個人的心髒，並把頭側開。雖然他的右手受傷無力，但生死關頭，迸發無限潛能，直把匕首按到沒了柄，溫熱的血淌在他的指縫裏。那個人的凶器沒有往下刺了，隨著鬆手掉了下來，劃到了離嚴徹眼睛不過幾厘米的肌膚。
    一切，都不過是瞬間。
    “嚴徹？嚴徹？嚴徹！……”他聽到慕宇越來越驚惶的聲音一點點靠近，要向他走去，卻虛弱得連推開身上的死人的力氣都沒有，就這麼躺著，任那個死人的血滲到自己身上，啞著嗓子應了一聲：“小宇，我在這……”也不知道他聽得到聽不到。
    慕宇是一點點爬過來的，剛才嚴徹離開石頭的庇護，他瞬間明白了嚴徹的意圖。伸手去拉，嚴徹已經滾了出去。槍聲是嚴徹這一邊的，後來卻沒聽見槍聲了……他怎麼了？每一秒，都無比漫長而無比迅速。他往那邊爬去，隻看得見黑影，近身格鬥，招招斃命。根本看不清誰是誰，但慕宇心中的空洞越來越大，如朔風寒徹，席卷荒原。終究忍不住，嘶喊他的名字：“嚴徹……”
    冷冷月光下見到躺在一處的三個人，地上的血抹了滿手，魂飛魄散：“嚴徹，你還好嗎？嚴徹……”
    慕宇爬過來，把嚴徹上麵的那個死人推開，此刻的任何血腥恐怖都比不過他對嚴徹的擔心恐慌。如果他死了……一想到這，慕宇就已經崩潰。恐懼仿佛雪崩，冰冷地碾壓過來，直把人埋在裏麵。
    嚴徹胸口的血暈開，整個胸膛都是紅色。
    “嚴徹，你醒來，醒醒，不要留我一個人……”
    嚴徹剛才太脫力了，又流血過多，陷入了半昏迷狀態，朦朧中感覺到有人搖晃著自己，強睜開眼，看見滿臉是血、滿臉是淚的慕宇，虛弱地問：“小宇，你沒事吧？”
    慕宇哭得一張臉花得徹底，聽到嚴徹的聲音，巨大的喜悅沒頂而來，興喜到眼淚又落了下來，怎麼都止不住，原來這個人，在自己心底……這麼，這麼重要。沒有了他，簡直生無可戀……
    “我沒事，我沒事……你怎麼這麼傻？”
    “你沒事就好，我發過誓啊，今生今世，要護得小宇周全，哪怕傷我毀我……”嚴徹眼睛裏笑意溫柔。
    他話沒有說完，慕宇低下頭，深深地吻了下去。
    劫後餘生的兩個人，滿身浴血，終究承認：我們，彼此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