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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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冬天了吧。太陽光透過寶隆醫院的大窗戶照進來,綿軟蒼白,像是幹了的淚痕。
秦越一直守在病床邊。如對待稀世奇珍一般,小心翼翼把思羽的手捧在手心裏。她的手纖長、蒼白,冰冷。思羽還在昏睡中,側著身子,左臉上兩道血痕,被這白玉般完美無瑕的膚色一襯,觸目驚心。秦越伸了幾次手,想撫摸她的臉,終究手停在了半空。他,不忍。
病房外,慕宇原本澄澈的雙眼血紅著,不顧一切地向外衝。嚴徹死死地攔著,抱住他:“不要,不要……”慕宇已經說不出話來,徒勞地發著嗚嗚的聲響,分明是:“我要殺了他——”嚴徹知道安撫他是徒勞,隻是緊緊箍著他,不肯鬆手。兩個人的角力就這麼僵持著,慕宇忽然低頭在嚴徹肩上咬了一口,牙齒在嚴徹的肉裏咬合了,他也不皺一下眉。血腥衝入口腔,慕宇沾著滿口血,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如泄閘一般。他嘶啞含混的嗓子裏喊了出來:“姐姐——”嚴徹拍著他的背:“哭出來就好了,哭吧……”驀然間,自己的眼角也是濕了。
思羽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是秦越。
她的目光朦朧而迷茫了那麼一刻,秦越的聲音裏都是顫抖:“你醒了?”思羽看了一眼周圍,忽然閉上了眼。秦越試著叫了一聲:“思羽?”他太過擔心,太過在意,全然忘了他沒有與她熟悉到叫她名字的份上。思羽再把眼睛睜開,秦越忽然覺得就在這麼一眨眼的時間裏,思羽完全變了,那個優雅淺笑,目光微微含溫的女子,死了,連屍骨都不存。
慕宇與嚴徹聽到思羽醒了,進來,卻不敢靠近。思羽看著他們的眼神完全是拒絕,冷漠,深不可測。慕宇一點點走過來,輕輕地叫:“姐姐……我是宇兒啊,姐姐……”終究被她的目光凍在了離病床不遠的地方。
嚴徹隻覺得滿心的空洞惘然,無論思羽是仇恨還是逃避乃至冷靜,他都能接受,這是思羽。可現在她……為什麼受傷的那個人,他永遠無法補償,甚至無法……安慰?
隔了兩天,嚴徹又到了房家。房全受了驚嚇,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嚴徹平淡地說:“事情過去了,就算了,我也不能娶個那樣的女人。我來找微微,約會。怎麼,你不是很希望這樣嗎?”
房微正盛裝打扮,本是要參加聚會的架勢。聽到這個消息,心裏盤算著果然一個女人毀容失身對男人的打擊太厲害了。有點受寵若驚,試探著:“表哥,你來啦!你不會怪我吧?”
“再想怪你,你也是我表妹。不提它了,走吧。”
房微對自己太自信,也對思羽太輕視,暗自得意:如今,表哥是我的了。
嚴徹發動了車子,把房微帶到了自己的新居。
房微是以參觀未來婚房的姿態與心情來參觀這棟房子的,止不住的竊喜與滿意。她進了屋,嚴徹卻一把關上門,淡淡說:“你該為思羽的事付出代價了吧。”
她沒預料到嚴徹態度前後反差如此之大。她以為,以嚴徹的性子,知道了思羽的事情會立馬走開,誰要去麵對一個毀了容,毀了貞潔的女子呢?他居然還把她放在心上,一時間憤怒是大於驚恐的,不禁脫口而出:“她那個賤人,你還惦記著?!”
“啪”的一下,嚴徹甩了她一個耳光。他用了十成的力,房微摔倒地上去,臉立即腫了,上麵是血紅的五個指印。
“我不打女人,但是對你我例外。你怎麼能這麼惡毒,把她傷成這個樣子!”
“我傷她?她活該!”房微挨了打,像一隻瘋貓一樣尖利地叫了起來,“我家幾次三番和你說訂婚的事,你次次拒絕,就為這個賤女人!未婚妻,你說她是你未婚妻……什麼貨色!美貌?高貴?那就毀了她的美貌,高貴!嚴徹,愛你的人是我……”她說著說著流下淚來,竟然楚楚可憐。
嚴徹蹲下來,房微清清楚楚看見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如野獸一般侵近,忽然真的害怕起來了。“你愛我?我告訴你,你毀了她,我也要娶她;我不娶她,我也不會娶你!”他的聲音如同囈語,在她聽來卻是噩夢。
“嚴徹,你混蛋!你就這麼喜歡那個爛貨?”
“啪”,又是一巴掌。“別嘴巴不幹淨!我告訴你,你白費力了!你以為害了我身邊的女人就能讓我愛你?做夢!”
“你會的,你會,沒有別人,你會愛我……”房微歇斯底裏地喊叫,緊緊抓著他的褲腳。
“我喜歡的人是她弟弟!”嚴徹踢了一腳,甩開她的手,“你滿意了嗎?”厭惡加憤怒,嚴徹直接剝離了房微的幻想。
“啊!——”房微瘋了一樣尖叫。
嚴徹等她平息,良久,俯視著她,道:“我不愛她,但絕不容許別人傷她害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夠公平吧?”他的手裏,是一把匕首。他那麼平靜而沉穩地說出這句話來,手中的匕首發出鋒利的仇恨。既然你把思羽逼成了這樣,把慕宇逼成了這樣,那麼就了斷吧。“毀了你的美貌,你的高貴,你又會是什麼貨色?”
“不,不要,我求你……表哥,嚴徹,你不能……”房微嚇得發抖,一點點往門口爬過去。“不能嗎?你當初怎麼下手的?”嚴徹看著自己的刀子,以及房微那張豔麗但現在因為驚恐而扭曲的臉,心裏平靜得毫無波瀾。
他一旦決定某件事,破釜沉舟,一往無前,則是冰冷,堅定,不達目的不罷休。今天,匕首不見血,怎麼能收回?
匕首還沒沾到房微的臉,她已經掙紮著狂喊“救命”了。嚴徹毫不變色,匕首一直要劃下去。思羽,我要為你報仇了……
急切的電話鈴,嚴徹直覺到有關思羽。終究還是先去接這個電話。
“嚴徹,思羽自殺了。”
嚴徹的匕首掉在了地上,發出“當”的脆響。仇恨與悲憤簡直如海浪一般,直撲過來,把他淹沒埋葬。回頭,房微已經趁著這空當開門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