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宇！”
    “欸？”方君乾詫異地望著方濡沫，“三哥你見過傾宇？”
    這兩位都不喜與旁人來往，肖傾宇為官的幾個月中，方濡沫可是從未去過朝堂，怎麼可能會認識？
    再看肖傾宇亦是微微疑惑，明顯不認識方濡沫…
    就算曾經方君乾形容過肖傾宇，可量他方濡沫也沒那本事，靠著隻言片語識人。
    “嗯，十七年前見過的。”
    一別多年，肖傾宇相貌出落的俊俏，可眉間朱砂痣卻沒有半點變化。
    猶記那時年幼的他還在母妃懷中午睡，有個頭發散亂的女人敲開宮門驚擾了他清夢。女人抱著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孩，口齒不清地說著什麼‘麵相帶煞’‘雙足天殘’還有什麼‘驅逐’。他偷偷看那孩子，粉嫩白皙的小臉，烏黑的眸子大而明亮，最是眉間，一點朱砂掩過晚霞…
    後來，母妃告訴他，那是肖相國夫人的兒子，叫肖傾宇。
    習得醫術後，他也曾想不知自己能否治好那孩子的腿疾。可從那起再沒見過肖傾宇，故也隻是想想。
    前幾日方君乾提起，他還一時沒記起肖傾宇。直到看到少年的朱砂痣——
    這種陳年往事說出來也沒人聽，方濡沫素來不是聒噪之人，遂沒在多做解釋，肖傾宇和方君乾也就沒有追問。
    跟著方濡沫走到內殿寢宮，肅穆的壓抑終於緩和不少。
    比起外麵那個靈堂，方濡沫寢殿隨和多了。
    起碼有青花茶具和紅木榻，錦被顏色雖素也用銀線繡了暗紋。
    至於其他…仍舊非黑即白。
    “三皇子…”
    “嗯？”方濡沫回過頭來看肖傾宇，後者略猶豫了片刻，才問——
    “可有色弱之疾。”
    “欸，三哥？”
    靜默良久，方濡沫幾不可見地點點頭。
    自出生起，他就隻能分辨黑白雙色。
    所以他把身邊事物都換成這兩種顏色的，並非因為偏愛，隻圖方便區分。
    二十多年沒人看出異處，因為他性子喜怒無常又甚少與人往來。
    沒想到，竟被這少年幾眼看破……
    而後應該算初識的兩人相談甚歡，把方君乾晾在一旁誰也不去搭理。
    明明是兩個寡言的人，怎麼會有那麼多話說？方君乾苦思良久，仍是無果。
    方濡沫認真研究肖傾宇的腿，發覺有些棘手。
    他腿生來染疾致殘，至今一十七年，腿上大小骨頭早已定型。要想讓他重新站起來必須將雙腿骨頭全部打斷重接。
    且不說斷骨之痛，依方濡沫現在的醫術，尚無法確保能把斷骨續得分毫不離。
    見他麵露難色，肖傾宇自然能大概猜測他想法。
    撩起下襟蓋住腿，肖傾宇不緊不慢地說，“有勞三皇子費心，這腿疾配了我十七年，傾宇早已習慣了。”
    “可…”近乎無瑕的人無法行走，是多大的憾事！
    “況且。我尚無法行走，某些人還不是對手…”說著，有意無意地看向方君乾。
    “我…”方君乾想開口反駁，一時想不出言辭，隻好繼續緘默。
    難得看到素來霸道輕狂的七弟這麼孩子氣，方濡沫難免覺得好笑，拿他打趣一番。
    平時幾乎可以用‘不食人間煙火’來形容的三哥竟然開自己玩笑？方君乾委屈又多了幾分，回過頭狠狠怒瞪兩人，卻隻是為他們提供了笑柄。
    但，方君乾當真無法與肖傾宇匹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