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入秋，日曛天晚涼。
    倏爾，風過傳來嬰兒清亮地啼哭，梧桐葉片片零落。
    京城肖府
    “老爺，老爺，夫人生了！”
    哇——哇嗚——
    聽屋內陣陣洪亮哭聲，肖老爺總算把懸在半空的心放下來，問穩婆：“是男孩還是女孩？”
    穩婆想著賞錢，笑得滿臉諂媚，“恭喜肖老爺，是夫人給你添了個漂亮的小少爺，丫鬟們都在裏麵照看著呢。您聽聽這哭聲，多清脆，小少爺長大肯定活潑健康，聰慧機靈！”
    聽到是男孩，肖老爺心下大喜，賞了穩婆一錠金元寶。穩婆拿了賞銀，匆忙離開肖府。
    剛出生的是個男孩不假，漂亮也是實話。但…穩婆望著肖府朱門，抹去額角上黃豆大的汗珠。掂了掂剛拿到的銀子，褶皺縱橫的臉上再度喜笑顏開，盤算著趕明拾掇包袱，去別處找個清淨地落腳…
    打發掉穩婆，肖老爺迫不及待推門進屋，繞過屏風到榻前，握住肖夫人汗涔涔的手。
    丫鬟忙把男嬰抱到肖老爺跟前，請他過目取名。才出生的娃娃張著嘴嚎啕大哭，眉眼依稀能看出肖夫人昔日絕色輪廓。膚色白如梨瓤，襯得眉心處更是顯眼。
    肖老爺見男嬰生了顆帶煞的猩紅朱痣，當下斂了笑意放開肖夫人的手。又見抱著娃娃的丫鬟一副唯唯諾諾、欲語還休的模樣，遂問，“有何事？說吧。”
    小丫鬟雙膝發軟慌忙跪倒在地，上下齒打顫，險些咬斷舌頭。“啟、啟稟老爺，適才穩婆說、說、說夫人孕中傷了胎，小少爺他、他的腿…”
    “此世無法站立，遑論行走。”肖夫人接著小丫鬟的話說完，闔眸。她臉色慘白，若非還有吐息，旁人怕會當其已香消玉殞。“老爺，給他取個名吧。”
    滿腔期盼逢冷雨，看著眉目染赤煞的娃娃，肖老爺怒極砸碎翡翠屏風，聲如山崩，裂片四散紛亂，嚇得本啼哭不止的娃娃霎時噤若寒蟬。
    而後他未再看發妻和新生兒，決然拂袖而去。
    清淚緩緩自肖夫人眼角滑落。
    “桂兒，你起來。”
    小丫鬟得令，忙抱著娃娃站起來。
    含笑凝望著桂兒懷中的繈褓，肖夫人已氣若有絲，卻仍硬撐著柔聲說，“傾宇，我的孩子，他叫傾宇…”
    桂兒抱緊懷中的嬰兒，重重點頭，臉上縱橫著汗和淚水。
    肖夫人費力地抬起胳膊，似乎是想摸桂兒懷中的嬰兒，小丫鬟忙把繈褓湊近。
    還沒等肖夫人觸及肖傾宇的臉，手已無力垂下重重砸在床榻上。
    初到人世的肖傾宇再度啼哭，經久未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