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版本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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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各位都知道,”法老環視著群臣大聲說道,“我埃及之母尼羅河,每年泛濫一次,賜予我們肥沃鬆軟的泥土,保證了上下埃及人民的豐衣足食。祭司們在每一年初關於水位的預言總是牽動人心,水位高出標記,就會形成洪澇,低於標記,又會造成幹旱。即使是完美的水位,在泛濫季過後,低地排不出水,會成為沼澤,高地存不住水,在烈日的曝曬下,則變成幹燥的荒原。”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大臣們彼此以眼神交流著,揣測著法老的用意。這種時候,照例又是宰相荷德布接過話茬,開口說道:“王所言及是。先王就曾在法尤姆綠洲疏通尼羅河支流,並在泛濫區默利司湖周圍修築堤壩。”
“您是想新建水利工事嗎?”哈夫拉王子問他的弟弟。
“你說的沒錯,王兄。正是在王兄不遺餘力的監督之下,新王宮才能在祝祭前順利完工,不過這一次,王兄要去努比亞當總督,所以水利工事的建造就由我親自掌管吧!”德卡說著走到繪有埃及全境地圖的西牆前,指著上麵標示的地名繼續說道:“尼羅河第一瀑布是控製水量的關鍵,瀑布水衝刷出的低地一帶,到處是因尼羅河泛濫而形成的內湖和沼澤。我決定就在那兒修堤開渠,讓原來分散的湖泊連成一片,變成一個巨大的天然水庫。另外還要疏通與尼羅河相連的水渠,在那裏修建閘門,調節水流,所料不錯的話,在排水季節,還可以捕到魚呢!”
說到這兒,少年忍不住揚起了意氣風發的微笑,隻是他那一班臣子,卻並不如他這般樂觀,個個一言不發。法老臉一沉,“怎麼?”他喝問,“說!”
一陣“鏗鏗”之聲響起,納魯斯大神官手持權杖,慢慢自眾臣之間走到法老麵前,本來他並不想在今天惹法老不快,然而法老的新決定逼的他不得不站出來說話了。
“法老!”他開口道,“老臣惶恐,想說些不同意見!”
德卡饒有興趣的盯著他,含笑說道:“大神官請講!”
“法老方才所提及的第一瀑布一帶,固然有許多沼澤湖泊,但其中也開墾有上佳耕地,每年都能豐產。一旦修建水利,這些地就將被統統淹沒,實在是非常可惜。”
“這我知道,”德卡回答,“但與下遊廣闊的農地相比,這樣小小的犧牲也算不了什麼。”
這小子在和我裝傻!他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大神官心裏明白這一次德卡是下定了決心,仍硬著頭皮說道:“但是,那些土地都是神廟的財產啊。那是先王賜予阿蒙神廟,以表示對阿蒙神的敬仰之心。隻有神廟的祭司們才有權處理阿蒙神的祭品!”
“權力?”德卡笑嘻嘻地反問著,他那頑皮可喜的俊俏模樣倒很有種令人害怕的東西,“在法老麵前,大神官還想談什麼權力呢?”
納魯斯大神官,蒼白著臉,不卑不亢地說了句:“請恕老臣無禮!”
“好!”德卡點點頭,“你道了歉,卻仍堅持己見!那好吧,既然你不肯放棄那一丁點的權利,我們就來算一算神廟方麵到底有多少可行使的權力!”
他話音剛落,侍衛官紀斯卡多就踏上前一步,手中捧著展開的紙草文卷,大聲念道:“上下埃及阿蒙神廟所屬財物統計——土地,四萬八千斯塔特;村鎮,五十七座;花園三千一百二十個;葡萄園一千所;果園四百七十一個;船塢二十九座;船隻,牲畜,家禽,糧食,金,銀,銅,寶石,金銀器皿,精工編織的長袍不計其數………”
“有遺漏的嗎?大神官,或者多計算了什麼?”法老截斷侍衛官,冷冷發問。納魯斯大神官臉色鐵青,回答:“統計很準確。這些財產都是曆代先王的贈與,日積月累而變得龐大起來的!”
“我並不這樣認為。前一任大神官去世時,神廟的財產還不及現在的一半。納魯斯大神官,在為僧侶們謀求財富這件事上,你幹得比任何神官都要出色!至今我還清楚地記得,在你假神之名義的要求下,父王一次就賜予神廟方麵一千五百七十八名奴隸,兩千八百斯塔特的土地,那其中,也包括了您堅持不願放棄的上好耕地!”
“王,請不要詆毀了先王敬神的功績!神廟的財富屬於我萬能的阿蒙神!”
“大膽!”荷德布宰相與諸臣同時呼喝出聲,“身為大神官而這樣冒犯法老,罪不容誅!”
而少年王,既沒有暴跳如雷,也沒有怒發衝冠,他靜靜地望住大神官,神色之間,有種冷冷的儼然。
“好吧!”他終於說道,“今天我先不和你算究竟是誰詆毀了先王的功績,也許你手下那些為非作歹的僧侶們比我更清楚。納魯斯大神官,你為神廟積累了這樣巨大的財產,其內部的經濟循環鏈足以形成一個國家。從底比斯一直到孟菲斯,民眾們都在傳言著,卡納克與盧克索,就是埃及的國中之國!”
納魯斯大神官陡然間瞪大了雙眼,渙散的瞳孔與慘白的麵容便似神賜予他的鞭撻!“王!”他呼吸困難般喘口氣喊道,“請不要相信那些無知愚民的流言蜚語!”
“那些無知愚民,是尼羅河的水滴,彙成洪流。若順水而行,那些飛躍的浪花會把你越湧越高,若是他們想要衝毀摧跨的,那即使是浪尖的人物,也就此永沉河底了!”
“不詳之風吹過尼羅河……”大神官喃喃道,他的驚惶已被一種決裂所替代,他神色陰鬱的看著法老,口吻是萬分的大不敬:“王寧可順從愚民的謊言而隨波逐流,也要讓老臣永沉河底嗎?老臣死不瞑目!”
“你該瞑目的!”德卡冷冷道,他走近納魯斯大神官,咄咄逼人,“看著我的眼眸深處吧!那裏清晰地印刻著你的罪行!大神官,你從‘未知’那兒騙取了王家護身符,這也是愚民的謊言嗎?!”
大神官倒退一步,垂下了眼睛。“不錯!”他回答,“我以欺騙從‘未知’那裏獲取了王家護身符!”說話間,他的手伸向了懷中暗藏著的匕首,但是德卡按住了他的手,“慢點兒!大神官!”他慢吞吞說道,“你——罪不及死啊!”
“那王打算如何處置老臣呢?”大神官問道,他的語聲平靜得異樣,表情極為安詳,倘若可綸看見,她一定會肯定地認為,這是耶酥受難的表情。
德卡正要說話,但就在此時,議事廳的大門突然被推開了,莎蘿王妃拉著佩特拉女王走了進來,身後是她的努比亞親兵衛隊。
“母妃!”哈夫拉王子急忙上前,“您不能來這裏!”
“王妃,請回宮!”荷德布宰相也阻止道,“先王留有遺命,王妃您不得涉政!王在此商議國事,請您回避!”
“我來此地,也是為了埃及的國事!”王妃朗聲說道,她揚起手來,金色的王家護身符就在她的手中閃光,“我將以先王的名義,廢黜德卡!”
“母妃!”她身後的佩特拉女王驚喊一聲,“您清醒些吧!您知道自己在說多麼大逆不道的話嗎?!”
而其餘眾臣皆是大吃一驚,不約而同望向少年王,看到德卡的臉上現出滿不在乎的微笑,他們又有點糊塗了,猜想莎蘿王妃的精神狀況也許真的出了點問題——雖然她手中握有王家護身符!
“然後呢?”德卡望著王妃笑道,“廢黜我之後,您打算讓誰來統治上下埃及呢?”
少年法老的若無其事讓王妃有點心慌,她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著說道:“哈夫拉將娶王室長女佩特拉為妻,籍此獲得不容置疑的王位繼承權。先王也將王家護身符留與哈夫拉,選擇他成為繼任的埃及法老!”
“母妃!”哈夫拉王子大聲道,“請勿妄言!”
佩特拉女王也掙開母親的手,“我決不會嫁給王兄!母妃,您不要擅自決定!”
“尊貴的莎蘿王妃,王家護身符是先王親自戴在德卡王胸前的,這一點老臣清楚的記得,請不要混淆真相!”
“荷德布,你一定是老眼昏花了!王家護身符明明就在我的手上,而德卡他,什麼也沒有!”莎蘿王妃冷冷的看著大臣們,“你們是打算效忠於哈夫拉呢,還是與德卡一起去冥府做伴?!”
她手一揮,她的親兵衛隊立刻四散開來,用明晃晃的青銅矛尖指向每一位大臣的頸項。此時便有大臣說道:“我將效忠與哈夫拉法老!”
“閉嘴!”荷德布宰相狠狠喝止,“你們忘記了在先王的病榻前立下的誓言嗎?難道你們就不怕阿努比司神將你們罰入萬劫不複的地獄嗎?”
眾臣一片默然,此時卻聽納魯斯大神官緩緩說道:“我將違背我的誓言!”他說著走到莎蘿王妃的身後,看著德卡說,“上下埃及所有阿蒙神廟都承認哈夫拉為統治埃及全境最合適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