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弟所料不錯，謝家真的動了手。謝奕這老狐狸再狡猾又能如何？還不是上了鉤。一動齊勳，他就再忍不住了。要的就是他忍不住，哼哼，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景泰帝蕭靖辰極興奮地衝著蕭靖雨說了半晌，聽不到回話，方才抬眸看了弟弟一眼，問：“六弟怎麼魂不守舍的？”
    蕭靖雨沉吟了片刻，斟酌著說：“皇兄，臣弟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蕭靖辰笑道：“你我兄弟還有什麼講不得的話？說吧。”
    蕭靖雨說：“皇兄，其實謝家這些年來倒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不過是權勢盛些，這次削掉他們的權柄讓他們以後沒有威脅就是。未必需要做得太絕。”可是，他沒有發現，自己本就不高的聲音越來越小，到句末幾乎難聞。
    蕭靖辰卻注意到了：“你也知道這不可能。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難道等他們謀朝篡位了才叫傷天害理，才該處置幹淨？你是大齊的輔政王，是朕的弟弟！天下百姓等著你操心，你不能隻盯著一個女人！”見弟弟神色黯然，他有寬慰道：“放心，你的謝子璦我會給你留著，朕就不明白了，天下美人千千萬，你怎麼就那麼迷她！”
    蕭靖雨苦笑著說：“臣弟明白。皇兄不必擔心。輕重臣弟還是分的清的，至於子璦，臣弟的確不能叫人動她，請皇兄見諒。”
    “行了，行了，我既然答應了也不會反悔，你還不放心嗎？對了，這些事情必不可叫她知道，她畢竟姓謝，心向不向著你都很難說。”
    “皇兄放心。”他自己卻不放心，聰慧如子璦，哪裏是他想瞞就瞞得住的。
    看來求皇兄這條路終究是走不通的，但縱使世間並無兩全法，他也總得想出一個來。他是丈夫，是一個父親，是一個弟弟，是一個輔政王，哪一個角色他都想做好。
    揉了揉太陽穴，他吩咐道：“蕭遠，把李政和秦越叫過來。”
    “是。”
    蕭靖雨飲了一杯濃茶，打起了精神，手指敲擊桌麵，凝神細思。
    他處理政務時極少走神，可此他卻恍惚憶起那年初夏，去河西賑災時初見她的場景，哦，不，不該說是初見，那之前他們該是見過許多次的，宮宴，顯貴家的宴席，他和她都在的情況很多。但那日她認出了自己，他卻隻覺得那膽敢在瘟疫盛行的河西放糧分藥援助災民的女子很眼熟。盡管已經過去了許久，他還是記得那一天，紫衣素顏的女子站在城門邊，怒斥知府，指責他不及時封閉城門，開倉放糧，威嚴高華，讓他失神。而片刻之後，他又見她摟起因為剛剛失去父母而啼哭不止的孩子，溫柔地安慰了許久。那時他甚至還不知道她姓甚名誰，可卻不可抑製的升起一種叫他自己都嚇了一跳的想法：她若是他孩子的母親該有多好！
    然後便是一場震驚四國的轟轟烈烈，他做盡了他以為自己此生都不會去做的事。
    “爹，你總得告訴女兒，局勢到底如何？”
    “你回去吧，這事與你無關。你安安心心的呆在王府，若爹贏了，自然能護住你，也不會去為難他；若爹輸了，不管怎樣，蕭靖雨總還是能護得住你和沁玫的，不要再往這裏跑，也千萬不要與蕭靖雨置氣，知道嗎？”謝奕看了看女兒，鄭重其事地吩咐道。
    “不，我也是謝家人！為什麼不讓我做些什麼？爹，我是你的女兒啊，你有什麼事我如何袖手旁觀？我，我去求他。”
    “這局棋是我下的，說我權欲熏心也好，不擇手段也罷，我都認了。既然要賭，這點賭品我還是有的，輸贏都是我的事，與你有什麼幹係？當初我答應你的婚事不過是看他真的配得上你，還有他的確是真心。他當初遣散了府中侍妾，每日摘下花來送到你手裏，你哥哥次次刁難也從沒退卻，還有娶你時的十裏錦鋪，這些不是無心能做的來的。爹並沒有想過用女兒去換取別人的垂憐，你若還當自己是我的女兒，就答應我，什麼也不要做，什麼也不要說，尤其不要去求人，你爹我丟不起這人！”
    “爹，”謝子璦僅僅抓住了謝奕的手，仿佛一鬆開一切就會消失一般。謝奕卻一把拂開她的手，吩咐到：“王福，把二小姐送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