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第十一章 困境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429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再說那廂,李樂一行人歸來後,把遭遇一講,塗誠意也很快想到軍醫出了問題,差人去找,高萬友卻已經消失了。
跑了一個高某,倒不是大問題,內奸一事算是有了結果。可池曉雷中伏被俘的消息對他而言就像一個驚雷,讓他焦慮得寢食不安。
這天,他正在踱來踱去心煩意亂,外頭來報:“丁公公到了!”
丁公公?整裝出去一看,還真是皇帝身邊的老太監丁得貴!丁得貴用手帕擦著臉,見他來了,帶著笑容細聲細氣道:“塗老將軍,好久不見!”
丁得貴雖是閹人,又深得皇帝信任,但並不仗勢欺人,塗誠意對他也還有幾分敬意:“公公遠道而來,請帳裏坐!”
“咱家是為了榮王而來。”丁得貴一邊坐下一邊道,“皇上恐怕榮王殿下出事,特派了咱家前來,殿下是咱家看著長大的,絕不會認錯。老元帥,人呢?”
塗誠意立刻愁容滿麵,長歎了一口氣:“別提了!公公來遲了,我們已經知道那廝不是殿下!”
“那廝?”丁得貴一頭霧水。
“公公有所不知……”塗誠意壓低聲音在他耳邊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丁得貴也呆住了,瞪圓了雙眼,抖著拂塵:“你,你你……你是說池將軍他在突勒手裏?”
“唉!中了賊人奸計!”
“池將軍……”丁得貴先是站起來,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池將軍被俘,榮王殿下又生死不明,咱家可怎麼跟皇上開口哇!”
“萬一……”他哭喪著一張白淨無須的老臉,“萬一胡賊借著池將軍向大寧獅子大開口……唉喲!”
“……不會吧?”塗誠意謹慎地道,“曉雷到底隻是個從三品武官,胡賊……”
“唉喲你不懂!”丁得貴甩了一下拂塵,急得直搖頭,卻壓低了嗓音,“聖上對池將軍愛重,不要說黃金白銀,恐怕就是幾座城池……唉喲!”
“公公,這這……這可不敢胡說啊!”塗誠意額上也冒出了汗,但他沒帕子,用袖拭了。
“京中上下無人不知,何況咱家天天伺候在陛下身邊?有幾個膽子胡說八道、擾亂你老元帥的將心?唉——”他長歎了一口,本來就細的嗓音更虛弱了,“隻怕成了真,真用幾個城池換人,那時池將軍可如何自處啊!”
塗誠意一聽,汗倒是不流了——背上一涼,幹了。
他畢竟是久經沉浮的元帥,震驚過後,頭腦很快清晰起來:“既然不宜立即回稟皇上,公公不妨先在營中住下;我立即準備人手,商量如何營救曉雷。”
———————————————————————————————
這邊池曉雷在突勒營中養著傷,由於齊敏關照,給他用的藥都是上等良藥,也不敢有人侮辱嘲笑這個寧軍俘虜,他日子還算安寧。
齊敏有時會來探視,也不逼他受降,無非是山南海北談天,但池曉雷知道他手段陰險,城府深沉,每當看見他總升起一絲涼意,埋頭睡覺不多搭理。
——與此同時,他對啞老頭產生了親近之心,他直覺老人不會害他。老人那雙溫暖帶著關切的眼睛能讓他在孤身一人的敵營裏感到安慰。他每天都盼望著老人的到來,聽到那蹣跚的腳步聲,欣喜便油然而生。
再說自從服下那粒神秘藥丸,胸臆間立刻舒暢許多,傷勢也在迅速地恢複。池曉雷躺在床上暗暗運氣行功,加速自身的痊愈。
這天,啞老頭給他送了吃的,又照例端了一盆熱水給他洗臉。池曉雷擦了臉,半開玩笑地說:“我這俘虜也真是不錯,荒天沙地的天天有熱水用,不知是不是還能洗個澡?”
啞老頭一聽,轉身就出去了。
“哎!老人家……”池曉雷連忙開口,卻沒喊住他,隻見他出帳後衝著守衛一通比劃。
池曉雷不懂什麼意思,微微一愣,索性自己歇回去了。
過了一陣,齊敏出現在門口。他身後兩個兵丁抬了一桶熱水起來,白霧騰騰。
池曉雷吃驚,慢慢坐起身來。
“沒有照料到將軍的沐浴,是我慢待了。”齊敏彬彬有禮地道,示意抬水的兵丁出去,自己向他走過來。
池曉雷目光疑慮地望向他。
齊敏微微一笑:“池將軍,你有傷在身,我扶你。”說著便伸出手。
“怎麼敢勞動四王子。”池曉雷淡淡道。
齊敏偏著頭,笑道:“當初我多承池大哥照顧,如今服侍你也是應該的呀!”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
齊敏頓了片刻,開口。“你不肯我來幫你,難道你希望那些粗野的兵士來服侍?”目光閃了閃,忽又一笑,盯著他,“……還是你想要個女子?”
池曉雷脫口道:“不要女子,我想請剛才那位老人家幫我!”
齊敏笑容微微一滯,臉色捉摸不定。須臾快步走向帳門口,對外吩咐了幾句。
很快,啞老頭進來了。他垂著頭,恭恭敬敬地站在一邊,十分膽怯的樣子。
“好好服侍池將軍。”齊敏冷冷走了出去。
帳簾落下,光線陰暗了幾分。木桶中的水還在冒著熱氣,帳中白霧騰騰。啞老頭蹣跚地才邁步,池曉雷就迅速站起身,輕快來到他身邊,“老人家,我自己能來。”他身體已基本恢複,拒絕服侍主要是擔心被人發現破綻。尤其是齊敏,以他的精明,恐怕立刻就能察覺。
啞老頭溫和地點點頭,指指大桶,背過了身去。
同為男子,池曉雷本來並不顧忌他在場,但此時也有點意外,意外中又是心中一暖——這位老人太善解人意了。
衣衫一件件地除下,他坐入熱氣騰騰的浴桶中,水溫的熱度立刻驅盡寒冷,平複了一切的疲乏。他不禁閉上眼,愜意地無聲輕歎。
——他生性愛潔,從小又在湖河邊長大,對水有種難以形容的情感,哪怕長年駐守在缺水的西疆,打起仗來又是數日衣不解帶,他仍一有機會就沐浴。哪怕是帶著冰渣的冷水。
池曉雷長長呼吸了幾下,閉目靜心,在浴桶中打起坐來。
熱水使得氣血流暢,經脈舒展,功力運行一周後,感覺竟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他仔仔細細洗淨了身體。剛要起來,一抬頭,發現啞老頭依然背對著他站立,不過抬起的手臂上多了一疊東西——新衣和布巾。
池曉雷很感激他的善解人意,抓過布巾擦幹身體,換上幹淨衣物,走到前麵。
啞老頭見他換好,目光中又露出那種淡淡的笑意,比劃幾下讓他坐下,然後拿起巾子替他擦頭發。
“老人家,我自己來吧,多謝!”池曉雷抓住他的手,目光清亮,誠摯地望著他。
啞老頭頓了頓,神色有一絲複雜,反握住池曉雷,用指頭在他手心寫上一個“傷”,然後以詢問的目光看過來。
池曉雷明白他的意思,低聲答道:“全好了。”有他贈送的奇藥,有突勒悉心供養的飲食和良藥,加上自己私下運氣自療,傷勢基本痊愈。
啞老頭又劃下:“明日午後。”爾後瞧著他。
池曉雷領會,迎著他目光點點頭。
啞老頭收拾了東西出去。
池曉雷不禁一陣心潮澎湃。明日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