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腦子裏竟兀的冒出了一個字，“美”。
    這便是美？
    兩人挨得極近，甚至連破天臉上淺淺的絨毛都看得一清二楚。仔細打量破天，一根根紅褐色的毫毛有規律地排列在一起，組成了青年飛入鬢角的長眉。上挑的眉眼勾人，即便是閉著也總讓人覺得萬種風情。高挺筆直的鼻梁，跟他原型時候那翹得老高的鼻子幾乎如出一轍。再下來，便是那張總帶著刺兒的嘴……
    青年的唇形煞是好看，嘴角微微上揚，即便是麵無表情，也總讓人覺得他帶著點兒笑意。
    灰白的食指自眼瞼下移，隔了空氣順著優美的唇線緩緩移動，並逐漸縮短二者的距離。終於，慘白得幾近透明的手指附在了殷紅的唇上，指尖傳來的熱度讓他覺得很是享受。
    很快，他不再滿足於一根指尖的接觸。
    剛把手指挪開，便見青年驀地張開眼，那滿臉怨恨的神色，竟像是他犯了多大的罪過一般。
    不待青年開口抱怨，微涼的手掌便貼著他的臉頰輕輕撫摸。
    被男人這樣溫柔地對待，正要吹鼻子瞪眼睛的狐狸精頓時沒了火氣，貓兒一般乖順地斂了眼，蹭著灰白的手掌任其采擷。
    “死鬼。”閉了眼正享受著高級待遇的破天蠕動嘴皮子，卻很快又被那隻溫柔地手輕輕壓住雙唇，隻得含混不清的在喉嚨裏嚷嚷，“說說話。”
    專注於掌下堪與玉石媲美的細膩皮膚，死鬼無心道：“緣何？”
    “我想聽。”
    “汝欲知甚？”
    “你的過去。”
    “過去？”提起過去，他便隻能想起一望無垠的白色雲海，一成不變的蔚藍天空，以及空曠寂靜的廣袤空間。他的過去，似乎真的沒什麼特別。
    感覺到掌下的狐狸不耐煩地嘟了嘴，死鬼這才回過神來，“日前吾非留居此處。或許，許久以前吾曾至此，隻當時此地空無一物。其後，吾行至他處，那處地域甚廣，天藍雲白。但吾……從未見過像汝這般、這般鮮活之物。”
    物？！他竟然說老子是東西！正想發怒，卻又被那溫柔的音色壓下了牢騷。
    “久之，習以為常，便也不在乎。尚記得一日，天生血色，風雲突變，想來必是一場惡戰。但那時，世間種種於吾而言，無絲毫誘惑。”灰白的眼珠子盯著薄薄的眼瞼，似乎可以看見那雙漂亮的眼珠子在下麵越發不安分的活動。
    “再後來，便是突至山穀，與汝初遇。”
    聽到這裏，狐狸精眼瞼下的珠子忽然間不動了，隻靜靜地呆在黑暗的世界裏。
    是了。
    隨著男子輕柔的聲音，他仿佛看見了偌大的黑白空間隻有死鬼孤寂的身影，他仿佛看見了死鬼一動不動地站在雲端，一呆就是幾萬年，他仿佛看見了死鬼灰蒙蒙的眼珠子間或一輪，木偶一般了無生氣。
    他的過去，似乎僅存在於藍天白雲之中，除此之外，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