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計劃進行得很順利，十八行省中已有一半的兵力掌握在了自己人的手裏。
    京城的兩大營也有了心腹將領奪得了要職。
    百官與地方要員的試探收服工作進行得也有聲有色，朝野上下不少人都已歸心天子。
    剩下的都是蘇黨或者他們的擁躉，無論軍中還是文職政務，人數仍不少。
    因此，仍需耐心和等待。
    子晟盤膝而坐，雙手按在膝頭，合目抿唇，竭力做出安靜沉穩的姿態。
    什麼時候——他的心卻在咆哮——什麼時候才能擺脫這個男子的掌控！
    什麼時候——一股熱浪在胸臆間翻滾——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這日複一日，枯燥乏味的聽琴！
    “怎麼了？”
    突然的，琴聲中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
    蘇顏的聲音很美，讓人想起月華的那種美。
    子晟睜開眼。
    坐在對麵的男子還在撫琴，沒有抬頭看他。
    他撫琴的姿態也很美，美到讓人覺得不太真實。
    仿佛眼前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天際落下的一顆星子，耀眼璀璨。
    子晟一瞬的眩目。
    這個男子，權傾天下。
    也，貌傾天下。
    他，甚至不會老。
    從子晟看到蘇顏的第一眼起，他就是此刻眼前的樣子。
    黑發，玉容，溫柔的笑靨，清潤的嗓音。
    他稱他亞父，但他其實並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
    兩朝元老，托孤重臣，國家股肱……這些詞彙應該是對一個老人的描述吧。
    可是麵前這個人……
    子晟垂下頭。
    “累了。”他說，第一次講出真心話，“亞父，我想去騎馬打獵。”
    “騎馬打獵啊？”
    蘇顏似乎是想了一想。
    “也好吧。”
    琴弦停止了顫動，蘇顏的手緩緩落回膝前。
    他竟然答應了。
    子晟覺得意外，更覺得驚喜。
    “明天，再聽完這曲《玲瓏玉》吧。”
    《玲瓏玉》？這十年來，蘇顏所奏的，難道不都是那曲《風陵渡》麼？
    子晟卻不想去深究，未聽完最後一個字時，人已一躍而起，迫不及待的快步奔出了琴房。
    這孩子……
    蘇顏笑著搖了搖頭，慢慢的收拾了琴具。
    貼身的侍從上前來小心翼翼的將那把焦尾琴用絲絹包好拖在雙臂之上。
    蘇顏叮囑他：“阿斯，上車的時候小心些。”
    阿斯點點頭。
    主人視這把琴如生命，過去十年從宮裏回府，都是親手捧回的。直到最近才不得已交給最穩妥的下人照顧，而那也是因為……
    蘇顏走在前頭，撫著胸咳了幾聲。
    阿斯的心跟著這幾聲咳嗽抖了一抖。
    琴不算沉，但主人已經捧不動了。他已病了許久，沒有好轉的跡象。每次撫完琴，都會發作得更加厲害。
    琴聲雖美，但卻耗費人太多的精神氣力。
    主人真的不應該再這麼勞累了。
    阿斯想勸勸蘇顏，但也知道不應該多嘴。
    畢竟，聽琴的那個人是陛下。
    天下至尊，萬人之上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