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什麼時候才能出院啊。。程大醫生。。”少年拿著醫生的日記翻來翻去，打著石膏的腿翹在桌上，儼然的一副流氓氣。
    “你腿還沒好。。”程翎瞥了眼少年，繼續手頭上的工作。
    “喂喂。。大醫生。。我已經好了。。吃嘛嘛香身體倍棒啊。。你就放我走唄。。”陸岑把石膏腿搬下去，蹦跳著湊到程翎麵前，忽閃忽閃的眨著眼。
    程翎淡定回過頭，道“回病房去。。”
    “真是的。。一點都沒有人情味的醫生啊。。”陸岑蹦到桌子旁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你不讓我出院我就不走了。。”
    程翎沒說話，似乎忙著記錄沒有聽見少年的話一般。幹淨的辦公室內，陷入一片沉默，少年像是望著窗外的高樓大廈，又像是透過玻璃的反射，看著醫生筆直的側影。金絲半框的眼睛下，程翎的眼中倒映出來的，又是怎樣的風景。
    一直到了傍晚，太陽在林立的高樓之間漸漸消失，陸岑才悠悠轉醒，玻璃上沒了醫生的側影，隻是睡眼惺忪的自己和整齊的排著書的貼牆書櫃，還有誰的一件白大褂，靜靜的掛在那裏，筆直地像誰的側影。沒錯，陸岑喜歡那個醫生，因為一次的擦肩，少年迷戀上了對方的側影，筆直的像棵樹，真好看。
    “嘶。。。”陸岑站起了身，石膏下的腿還是有些疼，他知道醫生不會讓他現在出院，所以，他才能肆無忌憚的在對方的身邊鬧，甚至，到他的辦公室裏，觸摸他所處的地方的一切。算是單戀麼，陸岑也不知道，那個醫生啊，性格也是像樹一樣的沉默呢，誰能猜透樹的心思呢。距離出院，還有多長時間呢。少年走到門旁，穿上醫生的白大褂，陸岑側著身站在玻璃前笑著，一點也不像。
    程翎是在下班之前回的辦公室，他的車鑰匙在抽屜裏。
    打開辦公室的門，空蕩蕩的，黑黑的。自己之前脫掉的白大褂依舊靜靜掛在門旁，似乎從未有人觸碰過。程翎坐在椅子上，看著玻璃外繁華的街道和玻璃中映出來的自己，有些恍惚。良久，他從抽屜裏拿出鑰匙，那本他的日記被放在抽屜的最裏麵，把東西都放在最裏麵，好像是哪個少年的習慣。隨意的翻了翻，其實大都是一些瑣事，也不算是真正的日記。隻是少年似乎很喜歡看這本日記，真是奇怪的愛好。
    黑色的記號筆在白色的紙上渲出秀氣的字跡，程翎看著日記，心情平靜如水，卻又不知為什麼，總覺得有些莫名的焦躁。這不是該出現在他身上的心情。或許。
    連續幾日，都是同樣的生活，少年每天都會在醫生的身邊鬧著，醫生呢，也似乎事習以為常，偶爾還會送個飯，送本雜誌什麼的給少年，少年在醫生麵前的笑容不減，在獨自一人的時候，眉頭卻越來越緊，啊，隻剩4天啦，隻剩3天啦。。。。一直到，今天。
    少年今天沒來，醫生知道，少年今天出院，他等會要去見他的家屬，說一些寒暄的話，他們是親戚，表兄弟，年差6歲。
    “喲，程醫生。”少年穿著身休閑裝，不同與平日穿著病號服一般的有了些精神。雖然他平時也像跳蚤一樣活潑。
    “程翎啊，你來了。”一身軍裝的中年男人和保養得體而顯得尤為年輕的貴婦，看見他來笑了笑，招手示意他過去。
    “恩。”簡短的話語，程翎看著少年，想笑笑，卻不知道怎麼笑比較好，最終還是麵癱著走了過去。
    接下來便是寒暄的一些話，諸如我們家岑岑給你添麻煩了，還有一些小時候一起玩發生的糗事。看著少年偶爾的辯解，程翎隻是淡淡的一副表情，道“小孩子總是這樣的。”
    “爸，我能單獨和程翎哥說些話麼。”陸岑道“我想表達一下對程翎哥近日悉心照顧的感激。”
    “程翎啊，你現在有事嗎。”婦人問道。
    “沒事，我和他聊會好了，晚點我送他回去。”程翎送兩位大人出去，然後進房裏關上門，道“有什麼要說的嗎。”
    陸岑手心裏全是汗，努力控製自己的呼吸，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沉默了良久，陸岑才微微平靜了些，卻仍舊不敢抬頭。話語都卡在了嗓子裏，傳遞不出來。
    “我知道了。”程翎笑起來很好聽，抱著少年的身上帶著一種味道，不是消毒水的味道，不是香皂的味道，讓人很安心。
    “這樣，說得出來了嗎。”程翎抱著少年，手中的溫暖傳遞到少年的背上，尤其的安心。
    “我喜歡你。”少年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靠在對方的身上，腦中和對方第一次擦肩的情景似乎更清晰了些。原來啊醫生那個時候笑了一下呢，眼角的餘光，也照在了自己的身上。
    “恩。。我喜歡你。比你喜歡我還要早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程翎的聲音不輕不重的在病房裏響著，字字都纏繞著陸岑的心，年僅六歲的表兄弟，在此時，他們之間心的距離是最貼近的，因為，沒有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