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程子歡見過麵之後，歐陽瑾也想別的人打聽了關於他這三年來的生活，三年前發生那件事之後，歐陽瑾的家裏出了一大筆錢給程子歡，他在醫院躺了一個月才出院，就和家人去了別的城市。南城的老房子也買了，一家人在別的城市重新開始，歐陽瑾知道程子歡的父母都是一般的工人，雖然得到一筆錢，他們還是很努力在工作，很少時間和程子歡一起相處。歐陽瑾從別人口中得知，程子歡這三年來一直無法改變原本的性格，在新的學習環境還是一如往常的膽小，內向，沉默寡言，失去了長跑的優勢，在學校裏，程子歡也就成了平凡的一名成績不太好的學生。
    歐陽瑾稍微皺了一下眉，想起今天見到的程子歡，明明比以前長大了不少，但性格還是那麼的懦弱，幸好他待的班級沒有像豹子他們這類的學生，不然他也是被欺負的對象。
    之前善生有跟歐陽瑾提過，兩人是否能抽出點時間來幫程子歡補習，周末一天也可以，歐陽瑾覺得這提議不錯，又去了二中找程子歡，把善生的話直接轉達給他，完全沒問他的意見，周末就押著他到圖書館補習。善生像之前一樣，也是把試卷讓程子歡測驗成績，評完分數之後，善生驚訝的對歐陽瑾說，“他比你之前的狀態好太多了。”讓歐陽瑾恨得牙癢癢，又不敢反駁。
    這天晚上，歐陽瑾在房間裏找到一張初中的畢業照，上麵沒有程子歡，那時候他已經搬家了，其實事情發生之後，歐陽瑾一直沒問過父親是怎麼處理的，他還是麵對，畢竟15歲的孩子因為一時的過失而奪取另一個孩子的夢想，他唯有害怕的躲在父母的身後。
    把照片放回櫃子裏，歐陽瑾走出客廳，看到父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走去母親身邊坐下來，母親親昵的摸摸他的頭發，把切好的蘋果遞給他。
    歐陽瑾咬了一口蘋果，想了一會，還是開口問了父親，說，“爸，我想問你個事情。”
    “呦，這語氣還真嚴肅，說吧。”
    “你還記得三年前，那個被我推下樓梯的程子歡嗎？”
    “怎麼就問起這個？”母親擔憂的看著他，做母親的當然清楚當年兒子一臉驚恐的樣子，那是他藏在心底不敢提起的一道舊傷。
    “沒，就想起來。”
    父親頗有深意的看了歐陽瑾一眼，說道，“記得，怎麼了？”
    “他……當時你有去看過他嗎？”
    “嗯，那時候他還在醫院，我過去了，他和他媽媽都在。”
    “爸，你就直接把錢給他們嗎？”
    父親點點頭，說，“嗯，他們家庭情況不太好。”
    “那……那當時他有說什麼嗎？”
    看著兒子有點期待些什麼的眼神，父親頓了一會，說，“沒有。”
    “哦。”歐陽瑾摸摸鼻子，把蘋果兩三下就吃完了，便走回房間。
    望著兒子關上房門，母親擔心的搖了一下丈夫的手臂，問道，“你這人怎麼對兒子這麼冷淡。”
    “難道要我像你這樣熱情的撫摸他的頭發嗎，估計他未來十年都躲著我，這可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相處方式。”
    “哼，還男人的方式呢，我告你啊，你兒子這兩年的變化可是天翻地覆的，這回可是南城一中的保送生呢，我每天去單位上班，那些同事圍著我在討教他的神速學習方法呢，我早就說嘛，兒子本來就是聰明善良的小孩，隻是成長的時候比較遲而已。”
    對於兒子的懂事，父親也是深有同感，他說，“三年前那件事讓他成長不少啊，隻不過這兩年我聽他們老師說，有一個叫善生的學生吧，一直給小瑾補課，據說那孩子一直都是資優生。”
    “呦，我怎麼沒聽說。”
    “兒子哪會提。”父親拿起一顆進口的黑加侖一邊撕皮，邊說著，“我想他今晚會問起三年的那件事，應該是見了那孩子了。”
    “哪個孩子？”
    “就是三年前跌下樓梯的孩子，他好像因為戶口的問題，回來參加高考，就在二中。”
    “呀，你這人怎麼……怎麼不早告訴我。”
    “你兒子都不說，你急什麼。”
    父親不以為然的伸手想再那一顆葡萄，卻整盤被妻子一把奪去，她說道，“不準吃，既然你不急，我也不急給你吃完，哼！”
    看著妻子把他最喜歡的葡萄端走，一臉委屈，鬱悶的嚷道，“他都長大了，會看著辦的，快把我的葡萄拿回來。”
    廚房也傳來聲音，“你也老了，吃太多糖分過多。”
    把他氣得吹胡子瞪眼。
    然而程子歡這邊，他坐在房間裏埋頭於善生和歐陽瑾給他的試卷。母親敲門進來，給他端進一碗麵，順帶問他最近在學校的情況，程子歡第一次微微笑著對母親說起最近有同學給他補課，母親最後點點頭，不再打擾他離開了。
    或許這一笑程子歡不怎麼察覺，但是門口站著的母親卻微紅了眼睛，她都忘記有多長時間，兒子沒這麼笑著說起自己在學校的事情。其實她前些天就覺得奇怪，兒子怎麼最近周末都跑回學校，又不是補課。有一天她過於擔心就偷偷跟在他身後一探究竟，卻意外發現三年前推兒子跌下樓的男生也在，但是更驚訝的是他和另外一個男生在教兒子做試題。那天她站在教室外麵一個下午，聽著三個人在裏麵不斷說著各種學科上的問題，她抿住嘴，抹了一下眼睛，就轉身離開了，那兩人是兒子長大以來，是以平等的身份對待他的同學。
    程子歡抵不住香味，一邊翻書一邊吃麵。可是翻到一頁空白的地方，上麵卻寫滿了“葉善生”名字，滿滿的一整頁，而上麵的字不像是善生的，但十分熟悉。程子歡放下筷子，把書本翻到第一頁，看一眼上麵的簽名，這本書是善生，對比一下，完全不一樣，善生的字和他人一樣清秀，但是那滿頁的名字寫得有點……
    啊！程子歡突然想到什麼，找到歐陽瑾的筆記一對比，答案呼之而出，這龍飛鳳舞的字體來自歐陽瑾的筆下。
    程子歡又聯想到之前偶爾望見歐陽瑾看善生時眼裏的讓人錯覺的溫柔，似乎就明白了什麼，他笑了笑，改變三年前的歐陽瑾的，是三年後的葉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