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Sence46 一道傷口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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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真的分手了?”歐陽瑾是從林一晴那邊知道這消息,才在畫室找到善生,問起這件事。
    善生點點頭,沒停下手中的畫筆。
    “怎麼會這樣子,你之前不是說兩人要好好談一下嗎?”
    “遲早要分的,趁早。”
    歐陽瑾受不了他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知道他內心比任何人都痛苦,守護這麼久的愛情,怎能就輕易的放手?
    “呀,你小子每次都這表情,死撐。”
    “你今天這麼閑情,不是要去補課嗎?你上次考試語文好像不及格喔。”
    “呀!我都忘記了,先走了,遲點時間再來審問你。”歐陽瑾抓起書包趕緊跑出去。
    畫室又再安靜下來,善生拿著畫筆的手漸漸的放下來,整個人像是被抽幹一樣,原來假裝不在乎是這麼累人的一件事。突然間那天跟陸晴川在走廊上的一幕,因為他的沉默與堅決,陸晴川後來狠狠的一拳打在牆壁上,他甚至能聽到骨頭的響聲,眼看著陸晴川的手都出血了,他也隻是垂下眼瞼,握緊拳頭不出聲,直到看到從後麵追上來的林一晴抓起陸晴川查看,他才轉身離開,甚至直到現在他還記得當時陸晴川在背後一直喊他的名字。
    以前好多向他告白的女生都說他冷淡,卻沒想到有一天他的冷淡是用在陸晴川這個他暗戀這麼久的初戀。
    放學後,善生來到醫院,給母親帶了父親煮的飯菜,父親說實在不忍心每天看母親吃醫院那些沒有味道的飯菜,每天趕回家做飯然後又回到學校加班。他每次從父親手中接過來熱騰騰的保溫瓶,心裏一直說服自己,放棄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或許是值得的。他怎麼能讓母親再次傷心呢?
    這些天來,善生都是呆在病房,和母親一起吃飯,說說話,等到父親趕來,他才回家複習功課。母親的臉色比之前好了很多,他把吃完的飯菜倒掉之後,洗幹淨所有的餐具,折回來扶著母親到醫院外麵的走廊散步。
    母親說,“你爸昨天來告訴我你上次考試的成績,在文科班第一名,前段時間是不是每天晚上學習太晚,看你都瘦了一圈了。別隻顧著成績,身體也是很重要的。”
    “嗯,我聽老師說,S城美院的成績隻要我現在保持現狀,就可以了。”
    “那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這段時間你和你爸輪流跑來換班看我,都累了,明天我就可以出院了,你們也好休息一下。”
    “媽,”善生突然叫了一聲,“我和晴川……不會在一起了……”
    母親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挽住他的手臂,久久才說,“兒子,媽是為了你好才強迫你們分開的,等你長大了,你就會明白,你們是錯的。”
    “嗯,我知道。”還是掩飾不住聲音的哽咽。
    母親輕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兩人說了一會,就把母親送回病房,父親也剛好趕過來,讓他回家去。
    善生騎單車回到弄堂時,卻意外的看見陸晴川站在電話亭旁邊,他硬著頭皮走過去,經過陸晴川的身邊時卻被拉住。
    “放手。”善生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冷淡一些。
    “不放!”陸晴川更是堅決。
    “這樣子拉扯好難看,我不想再讓鄰居看到跟我媽說。”
    陸晴川知道他的為難,稍微的鬆開手,試圖心平氣和的對他說,“你不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談嗎?”
    “要說的之前都說完了。”
    “善生,”陸晴川近乎哀求的說道,“別這麼容易放手,我們總會想到辦法的。”
    善生推開他的手,搖搖頭說,“晴川,算了,我們真的是沒未來的,這次我媽住院,我已經很難受了,我害怕等陸阿姨知道我們事情之後,會有什麼反應,如果因為我們的感情,而傷害到我們最愛的人,我寧願放棄這段感情。”
    “善生……”陸晴川聲音開始嘶啞,“你是喜歡我還是……愛我。”
    善生抬頭看了他許久,最後還是沒有回答,直到陸晴川慢慢的放開手,善生才推著單車進去,隻是他們都沒見到彼此轉身時留下的眼淚。
    那天之後,陸晴川和善生像是兩條沒有交點的平行線,回到各自的世界,沒有任何交點。當時文科班和理科班就是相對的兩棟教學樓,隔了長長的走廊,陸晴川上課時候,偶爾習慣性轉過頭看向窗外對麵,隱隱約約能見到善生認真上課的側臉。
    高二的最後一個學期,同學們才意識到高三即將到來的重要性,上課鈴一響,比起以往懶散的日子,現在每個人都加快了腳步走回教室等待老師來上課。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在沉重的學習範圍中,偶爾也會傳出一兩個小道的傳言。列如理科班的陸晴川和文科班的葉善生每次考試都在年級霸占各自學科的第一名,列如理科班的陸晴川和文科班的葉善生好朋友因為意見不合變成最熟悉的陌生人,列如陸晴川和林一晴雙雙約定轉科同班級為了重歸於好,列如葉善生身邊獨特的位置換成歐陽瑾,列如陸晴川和林一晴頻繁一同上學放學傷透了所有暗戀陸晴川的女同學。
    各種傳言從高一傳到高三,偶爾被人問起的時候,善生笑而不答,繼續用鉛筆戳醒身邊趴著睡覺流口水的歐陽瑾起來做他最憎恨的文言文,然後每次公布成績得意的看著歐陽瑾在文科排名的成績從中間上升到善生名字下麵幾名。
    歐陽瑾有時候會留意到善生下課時走神發呆,雖然說他和陸晴川的事情已經是結束了,他們都回到各自的生活,就算兩人在一層樓,回家也要經過同一條道路,但是兩人卻像約定好的一樣,刻意避開對方,裝作一副什麼也不曾發生的表情,分開行走。
    歐陽瑾沒有去問善生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每天見到善生按時上學放學,去畫室畫畫,到圖書館借書,和他一起在飯堂吃飯,看似沒什麼,但是善生眼裏的空洞,卻讓他心裏一緊。
    然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不說話。
    總會有人說,時間久了,什麼傷口都會痊愈的,但那也隻是時間長久的問題。
    這句話也是善生的筆友“藤井樹”說給他聽的。
    依舊是每周五就收到來自S城“藤井樹”的信,而這個星期卻提前了,從班長手中接過信件時,才發現比往日重了許多,貼了三張郵票。
    一打開信封,從裏麵掉出來一張照片,是開滿櫻花的校道,有一個穿著校服的消瘦修長的男生背影,背著大大的畫板,幹淨利落的短發,照片背後寫著攝影的日期,還有“藤井樹”的名字。
    還有幾個手工製作的粗糙櫻花印鑒,以及一封信。
    ——
    善生:
    S城的櫻花全開了,每天早上我騎單車一路過來,都能看到粉嫩的櫻花花瓣隨著微風飄落下來。好幾次掉落在我肩膀上,盡管那是女孩子才喜歡的顏色,但是讓人心情愉悅。
    高三的生活壓迫著每個人透不過氣來,雖然美術高考分數已經公布了,但是接下來要衝刺的是文化課的,母親至今對於我選擇北京的美院還在氣頭上,已經有半個月沒怎麼和我說話。我知道她想我留在S城,留在她身邊,但是我還是選擇了離開,像小時候任性的小屁孩,倔強的讓大人討厭。
    你在信上說,你母親因為你和晴川的事情病倒了,善生呐,請諒解你的母親,因為她隻是個傳統的中國母親,希望守住的是你父親家族的延續。
    你之前有問我,喜歡一個人和愛一個人的區別。說老實話,我不能回答你。如同你喜歡你家人,你喜歡晴川,你愛你家人,你愛晴川,不同等級的感情。一段感情被刮傷了,留下的傷痕有深有淺,但是無論深淺,時間久了,什麼傷口都會痊愈的,但那也是時間長久的問題。如果能讓你不那麼難受的話,我隻能說,現在的你還是個孩子,造成的傷害也是無心的,是不是好一點?
    信封裏的照片是一位同學給我照的,送給你,讓你看看漫天的櫻花。以及這些印鑒,我在課餘時候雕刻的,不同形狀的櫻花。今年的櫻花時節也即將結束了,要等明年才有,不過那時候的我應該在北京的什刹海等待荷花的盛開。
    祝,一切安好!
    阿樹
    善生折好信件放進信封裏,重新拿起照片看著上麵一大片一大片的紛飛的櫻花,突然想起,初三那年盛夏,父親從S城出差回來買了一本當地的風景插畫,他和陸晴川翻著裏麵的插畫,目光最後被一副漫天櫻花飄落在大街上的畫被吸引住,陸晴川轉過頭開心的對他說,去S讀大學的話,我們一起去看櫻花吧。
    那一年,是善生喜歡陸晴川的第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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