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Scene36 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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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警察與父親的交談中,陸晴川隱約的知道,是關於父親工作的事情,他之前意料中最壞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一群警察在家裏四處搜查,從客廳休息室書房以及主人房都搜了一遍,後來準備走進陸晴川的房間,被他擋在門口,冷眼看著他們,一句話也沒說。
“麻煩請讓開。”
“我這裏麵沒有你要的東西。”陸晴川毫不示弱。
“有沒有是我們說了算。”
“這是我個人地方,你要找的東西全屋子都翻遍了,我還沒要求你們給一件一件東西擺回原位,這房間不許動。”
“你……”小警察正火氣上頭抬起手時,被一道嚴厲的聲音喝住,“你敢動手試試看。”陸晴川的父親從沙發站起來,眯起眼冷冷盯住那小警察,直到他不敢放肆害怕得把手放下來,低著頭不再出聲。便轉向一邊的隊長,說,“這我兒子的房間,你回去跟你們上頭說,我不讓動我兒子房間,有事讓他直接找我。”
那隊長雖然一臉為難,但是見到陸晴川的父親板起臉,一副“毫無商量”的表情,雖說是奉命檢查,但是萬一查到最好什麼都沒有,到最後要整死他們這群小人物可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隊長想了想,還是吩咐手下收拾東西撤退了。
陸晴川一甩門,把一群瘟神關在門外。然後走到母親身邊坐下,拉起她的手,說,“媽,今晚有宵夜嗎?我餓了。”
母親抬起頭,一臉疲憊,這些天來的東奔西走找人弄關係,想低調的在兒子還沒發現之前擺平這件事情,可是沒有想到,事情的嚴重性比想象中還要大,雖然說是見過大場麵的人,但是一張搜查令下來,她還是慌了手腳。見到兒子,她眼睛開始泛紅,有些哽咽地說,“小川,這麼早就回來了。”
陸晴川揉揉母親有些發抖的手,說,“我不回來,你就吵得爸不能入睡了,對吧,”他看了一眼父親,繼續說,“老爸同意讓我學畫,你肯定會生氣的。”
母親搖搖頭,說,“你不是肚子餓嗎,媽現在親自給你煮麵去,你不是一直都說我不會做飯嗎?你就等著。”
母親拍拍他的手,起身經過父親身邊時,給他使了個眼神,便走進廚房。
那晚父親和母親都沒有跟陸晴川提起任何一句關於這次事情的話,當晚卻是他們這些年來,第一次心平氣和坐在飯桌麵前,吃著母親煮的方便麵,聊著他畫畫的事情,在他印象中,那天晚上母親煮的麵是沒什麼味道的,油水太少,帶有些許雞蛋殼,沾了點醬油,他卻吃了三大碗,然後撐到半夜才能睡去,做夢也夢到母親在廚房忙來忙去的樣子。
陸晴川說,小時候,我寫過一篇作文,是關於父親的,我寫他是一道無法跨越的城牆。
父親在被人揭發貪汙事件之前,陸晴川一直都以為父親是比長城還堅固的城牆,把整個家庭擋在背後,不管風吹雨打。其實父親當官以來,不少人在他背後說三道四,他都是一笑而過,沒怎麼在乎,認為那是大人們的事情,輪不到他來管。但是這些天來,父親停職接受調查,多次都請到局裏問話,以及整個小小南城的越傳越難聽的流言蜚語,壓得父親一下子就老了。
母親因為父親的事,暫停了工作,整天跟在父親的身後東奔西跑,一臉憂愁,他們卻不曾向陸晴川提過一字。曾有幾次,當他們很晚回到家,母親為父親倒一杯開水喂他吃下胃藥時,陸晴川整個身子像被抽幹空氣一樣,眼睛一下子就酸了。
整件事情拖到新年前夕,還沒得出什麼結果,便被擱著,那段時間,陸晴川才看到父母臉色漸漸變好。也因為這件事,新年來家裏送禮的人不像往年打電話預約時間排隊來的,門口前冷清的庭院,被保姆阿姨打掃的幹幹淨淨,門鈴沒怎麼響起過,大廳擺放著的一大棵桔子樹掛著彩燈,一閃一閃才提醒他是春節。母親坐在沙發上,喝著熱茶,一邊看電視,一邊對父親說,“這年頭最屬沒血性的還是人呐,之前聽那前任科長的老婆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這話還真不錯。”
父親也露出舊日不見的微笑,伸伸腿,喝了一口熱茶。
“反正也落得清靜。”陸晴川笑著說,“終於可以安安靜靜看一回完整版的春晚了。”
陸晴川的話剛落,就接到善生打來的電話,說在他家外麵,驚喜得他興奮跳起來跑去穿鞋開門。
走出庭院就能看到善生挨著單車站在電話亭旁邊,一身單薄。見到陸晴川,善生鼻子酸酸的,等到他一走近,就說,“你怎麼這些天都不找我,擔心死我了。”
見到他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陸晴川一下子把他抱住,心情大好,笑著說,“哈哈,你這樣子好像埋怨失蹤幾天又突然出現的丈夫的……妻子。”
“呀!”善生生氣的推開他,“誰是你妻子,我是男,看到沒,我是男的!”
“知道你是男的,可是我也沒說是我的妻子啊……”
發覺被耍了,善生使勁一捏他的臉。
“啊啊,好痛啊,你怎麼越來越暴力啊。”陸晴川揉揉被捏痛的臉,想著以後一定要戒掉他這種不好的習慣,不然很快就被騎到上麵……不,是騎到頭上。
“你都不知道,這幾天我擔心死了,打電話到你家全是陌生人接的,來到門口經常看到警車,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事情發生的第二天,整個南城都傳開了,善生的舅舅說是有人直接到省上麵交文件揭發的。
“還有啊,我舅舅聽警察局那邊的人說,你竟然攔著警察不讓他們進你的房間,你傻子啊,他們有槍啊。”
“你才傻子啊,能開槍亂射人嗎?”陸晴川戳一下他的腦門,說,“別管他們怎麼說,你現在看到完整的我就放心了對吧。對了,你怎麼就跑出來了。”
“我騙我媽說沒顏料,緊著用就跑出來。”
“你還真笨,大過年的誰給你賣顏料啊,還有啊,”陸晴川拉了一下他單薄的毛衣,責怪的說,“你出來不會穿著外套嗎,冷死你。”雖然嘴裏說著,卻拉起他冰冷的手在捂熱。
“見你沒事就好了,反正我是騎車過來,一路也出汗了。”
“你等一下啊。”
說著陸晴川就往家裏跑,再出來的時候穿著外套,手裏也拿著一件厚外套,走過去讓善生給穿上,說,“走,我送你一起回家。”
送到善生家樓下時,陸晴川還是依依不舍抱住他,對他說,“善生,今晚見到你真的很意外,這些天我不知道怎麼麵對你,卻沒想過你會這麼的擔心我,現在每個人對我家是抱著看戲的心態來等著我爸怎麼失敗。我想你,卻不敢給你打電話,我是真的想你呐,在最難受的時候最想你了。”
善生也伸出雙手抱住他的腰,把臉靠近他耳邊,感受他的溫熱氣息,輕輕的開口說道,“我爸說,男孩子長大了換角色來保護爸爸了,晴川,你也要提前長大了。”
陸晴川沒有說話,收緊抱住善生的雙手,眼睛一眨,淚水就掉了下來,滲入善生的衣服裏麵。
當時,剛好是1999年的除夕夜跨年零點,四周響起開年的鞭炮,那一年,陸晴川比葉善生提前成長為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