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生呐，他喜歡的人是你。
    這一事實像個無形的炸彈，陸晴川久久無法反應過來。推著單車緩緩前行，看了一下手表，還有半個小時就是他和林一晴約會的時間，斜掛包裏還放著兩份禮物，一份是給她的，還有一份是善生的，本想著明天回到學校再送出去。腦海中回想起剛才丁丁學姐說的那番話——
    “他喜歡你，是他親口告訴我的，當時應該鼓起很大的勇氣才敢在我這個陌生的又是喜歡他的女生說出這個事實吧，也或許當時是被我逼瘋了才脫口而出的，說完之後他一臉後悔，可是那一刻我卻釋懷了，也順其自然的接受了，所以才成了好朋友。陸晴川你還真是個笨蛋，情商和智商簡直就是相反過來，你隻要留心一點就能感覺到他對你的喜歡。而你，卻隻是一味的習慣。”
    是的，這些年來他一直不知道也不曾發覺善生對自己的感情，因為從小一起長大，習慣了有善生在身邊才有安全感。可是仔細回想一下，無論是初中遇見的丁丁學姐或者是現在的歐陽瑾，每次出現喜歡善生的人，他總是對那人產生不一樣的排斥感。回想起這些年和善生在一起的時光，陪善生一起學畫畫是為了能一直在同一個班級甚至考上同一間大學，因為善生被欺負所以第一次發脾氣把那些人打得鼻青臉腫，也曾為了丁丁和善生的互相寫信而獨自生悶氣，心髒第一次因為見到歐陽瑾親吻善生的一幕而被重擊般疼痛，該如何解釋這所有的一切？
    陸晴川走到廣場中央的一大棵聖誕樹前停住腳步，望著前方轉角的小餐廳，那是他和林一晴約定見麵的地方，隻要再往前走幾分鍾就到，可是現在他卻猶豫了。腦海中善生的臉卻漸漸清晰起來，是平時善生認真畫畫時突然聽見陸晴川喊他名字轉過頭來朝他微笑的臉，好幾次陸晴川因這一刻的笑容而打趣對他說，善生如果你是女生就好了。
    頓時，陸晴川記起當時善生垂下眼瞼不理會他的話，現在想起來自己的話像一根尖銳的針，狠狠地紮進善生的心裏，
    廣場上的人越來越多，一對對情侶十指緊扣從陸晴川身邊走過。他想起今天下午善生對他說過，今晚歐陽瑾約他出去，一想到歐陽瑾那天的深情告白，陸晴川皺起眉頭，看了一眼手表，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抬頭再忘了一眼亮著溫暖的燈光的小餐廳，陸晴川毫不猶疑把車子轉回去，騎上車子往善生的家的方向去。
    如果陸晴川騎慢點的話，也許會見到從另一邊人行道走過去的林一晴，穿著嶄新的白色連衣裙，一臉歡喜的朝約會地方走去，卻沒見到飛奔而過的陸晴川。
    陸晴川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善生家樓下的弄堂時，已經是滿頭大汗，氣都喘不過來，就見到善生剛好從裏麵走出來。
    “晴川？”善生見到他一臉驚訝，“你怎麼在這？不是說今晚和一晴有約會嗎？”
    陸晴川把單車放在一旁，一邊走向他一邊順理自己的氣息，來到他麵前，說，“你現在要出去嗎？去找歐陽瑾嗎？”
    善生點點頭，“是啊，他剛才打電話給我說早點過去……你怎麼了？臉色這麼白。”從包裏拿出紙巾遞給他，“擦擦汗吧，看你急成這樣子，怎麼了？”
    陸晴川接過紙巾擦了一下，眼睛一直沒有離開他的臉，說“今晚我碰見了丁丁學姐。”
    “丁丁學姐？”
    “嗯。”
    “是初中時高我們一屆的丁丁學姐嗎？”
    “是的，她跟我問起你。”
    “有沒有拿到她的電話啊，上次我們都搬家了，失去聯係有點可惜。”善生沒有聽出陸晴川語氣不同於平常。
    “後來分開的時候忘記問她要了，她……有跟我提起你。”
    “嗯？我？什麼？”
    “我問她當初你們怎麼分手了，她卻告訴我……你們當時沒有在一起……而你有喜歡的人。”
    聽了陸晴川的話，善生的心一下就沉了，該不會……可是丁丁學姐答應過他要保守秘密的，“怎麼、怎麼問起這個，好幾年前的事了。”
    “可是對於我來說，卻是一件大事。”陸晴川的眼睛一直盯住他，“她告訴我，你當年喜歡的人是誰。”
    善生不敢看陸晴川的眼睛，連忙別過臉，結巴地說，“我、我該走了，歐陽瑾還在等我，讓別人等太久不好。”
    “你明明有喜歡的人，為什麼還要和歐陽瑾約會。”陸晴川看著他定住的背影，“為什麼不告訴那人，你喜歡他，喜歡他好多年，卻一直躲在那人背後呢？”
    轉身的背影猛地一顫，停在原地，卻不敢回頭，也不再說話。
    “善生。”陸晴川繼續說，“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喜歡的是我。”
    話一出，善生害怕的連手指都開始顫抖，他拚命守住這麼久的秘密竟然被陸晴川知道了，咬緊下唇，這下子連一個“不”字都沒有勇氣說出去。兩人之間一陣沉默，寒冷的空氣中，善生鼻子都凍得發紅，看著地麵上，被路燈拉長的陸晴川的修長的身影，一下子眼睛就發酸，隻要輕輕一碰，眼淚就會掉下來。在眼淚模糊的視線中，那道影子卻緩緩向他靠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同時，被人從背後緊緊抱住，屬於陸晴川身上的薄荷味衝進他的鼻間。
    “不要去，善生。”陸晴川感覺到懷裏的身軀輕輕顫抖，雙手抱得更緊一些，“不要去見歐陽瑾，繼續的……喜歡我好嗎？”
    善生所有的話被哽在喉嚨裏，此時的眼淚像打開的水龍頭，一下子湧了出來，甚至咬緊牙拚命的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陸晴川把他轉過來麵向自己，一下子就感覺到他溫熱的眼淚從肩膀流進皮膚裏，難受地把他緊緊圈在自己的懷裏，輕聲的道歉，“對不起……我沒發現……對不起，善生。”
    過了一會，善生輕輕推開陸晴川，哽咽道，“晴川……你不用道歉啊……道歉的人是我不是嗎……我不想給你帶來這種困擾。”
    陸晴川把他的臉抬起來，說，“葉善生，我有說過這是我的困擾嗎？”
    “怎麼不會呢？還記得那天你怎麼說歐陽瑾嗎，你說過我們都是男生，這種事情你是接受不了的。”
    善生的話一下子堵住陸晴川，想起當天自己說出的那番話，陸晴川真的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所以他還是選擇自主忽略，對善生說，“那是當時，現在我要問你，你是不是喜歡我。”
    被這麼認真一問，善生臉迅速紅起來，眼睛不自然的看向別的地方，剛哭過的眼睛紅紅的，鼻子也被凍得紅紅的，在陸晴川的眼裏像隻迷路的小麋鹿撞進他的心裏。
    陸晴川再次把善生拉近懷裏，說，“就算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行，我想說的是，你要繼續喜歡我。”
    “晴川。”善生想掙開他的擁抱，卻抵不過他的有力的手臂，“你、你不要這樣子，你喜歡的明明不是男生。”
    “誰說我喜歡男生。”
    “那我就是男生。”
    “呦，我隻是說讓你繼續喜歡我而已。”
    “你”善生被氣得找不到反駁的話。
    陸晴川好笑的看著他小麋鹿般可愛的生氣表情，攬住他腰間的手一收緊，低下頭吻住他柔軟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