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看過的第一場演唱會嗎？是存了兩個月的零用錢買來的門票，是在寒冷的冬天徹夜等待隻為了霸占一個好位置，是看到燈光閃閃舞台上出現你熱愛已久的那人時感動留下的眼淚，是站在你身邊陪你舉起熒光棒一起合唱的好朋友，歐陽瑾說，1998年看的第一場王菲的演唱會，我身邊站著我喜歡的人。
    九月份的G城，到處貼滿王菲十月份演唱會的宣傳單，善生背著畫板站在公交站牌前，望著貼在上麵的王菲的演唱會海報，女子頂著一烏黑爆炸頭，一身白色吊帶裙，化著風靡一時的曬傷妝，一手托著水晶球，那就是98年的王菲。善生對陸晴川說，我的女神終於來了。
    幾乎每個人在青春期都曾崇拜過一兩個明星，他們像是一種精神糧食，曾為了他們收集所有的磁帶專輯，海報比獎狀還要重要放在書櫃裏，在日記本抄下所有他們唱過的歌詞，總有這麼一個人在自己的心裏是一個時代的終極代表。善生在商場工作人員那邊要了一張演唱會的海報貼在房間的牆上，在日曆上用紅筆圈出演出的日期，便開始存門票錢的計劃，最後還是省下了吃中午飯和買顏料的錢，這樣子的話在出票前能存到。理所當然，中午善生跟著歐陽瑾和陸青兩人，輪流蹭飯吃，因為有人請客偶爾會毫不客氣點了自己喜歡吃的飯堂最貴的雞排。
    演唱會開售門票那天剛好是周日早晨，歐陽瑾和善生提前一天坐車去了G城，守在售票門口等待。陸晴川卻因為與林一晴有約，順帶留在家裏應付善生家人晚上來電查詢他們是否在家。逃掉一個下午的課，兩人去到時已有些人席地而坐在門口，他們也跟著坐在隊伍的後麵。歐陽瑾的背包裏裝滿幹糧，準備了兩人今天的晚餐和宵夜。周圍的女生居多，有些人也跟風王菲頂著一頭黑色的離子燙，用橘色的腮紅化著曬傷妝顏，大家都在輕哼著歌曲。時而會有些女生轉過頭來偷偷看一下歐陽瑾，紅著臉與身邊的人悄悄討論。
    善生把一隻耳機遞給歐陽瑾，“我不知道你也這麼喜歡王菲。”
    “被你傳染的。”更多是因為你喜歡。這句話是歐陽瑾在內心補充的。
    “就是這首歌，《紅豆》，這次新歌我最喜歡這首歌。”這時耳朵傳來女子獨特的天籟聲。
    歐陽瑾溫柔的看著善生跟著輕聲哼唱，沒有告訴善生的是，前些時間偶然翻看了他的速寫本，看了第一頁畫著一個男生騎單車的背影，整個黑白鉛筆線稿圖，隻有男生飛起的衣角有斑斑點點的顏色，空白的部分抄寫了《紅豆》的歌詞，那一刻歐陽瑾似乎能知道，圖中的男生是陸晴川。接著翻了好幾頁，都是同一個男生，騎單車的背影，上課時睡覺的臉，站在音像店角落聽歌的側影，每張畫都寫滿了歌詞，也是那麼一瞬間，歐陽瑾決定把速寫本放進自己的斜掛包裏，後來還記得善生因為找不到速寫本而悶悶不樂了一個星期，他假裝沒看見善生眼裏的失落，他隻希望把陸晴川所有的一切一點一滴從善生的生活中慢慢清除。他還不懂得有什麼能夠永垂不朽，隻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現在的陸晴川不會是陪善生細水長流的那個人。
    這時善生突然問，“還記得你上次跟我說，你說的那些話是為了練習與你暗戀的人告白。”
    歐陽瑾點點頭，上次在教室跟善生告白失敗後用的借口。
    “那，我想問你，喜歡一個人，是怎樣的感覺？”
    歐陽瑾想起那次公車刹車時善生回過頭的眼眸，他微笑著，“我喜歡他，隻要他一靠近我，我就想親吻他。”
    善生嫌惡的看他一眼，說，“做你的女朋友還要時刻防備著你的偷襲。”
    歐陽瑾哈哈大笑，“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就會想親吻他啊，有什麼稀奇。”
    “就沒有正常的感覺嗎？”
    “我表達愛意的方式比較直接，”看著善生一臉暴走的模樣，歐陽瑾反問，“那你告訴我，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似乎沒有想到對方會問起自己，善生一下子說不出話。
    “公平一點喔，我回答了，你也要回答，我知道你一定有喜歡的人，雖然我不知道是誰，肯定有，別小看男人的第七感。”
    善生被他逗笑，隨即輕咳一下，腦海中忽現的那張熟悉的臉，表情也變得認真起來，“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喜歡，長久以來，似乎隻有他一個人，”手掌按在心胸位置，“住在這裏，習慣了他在裏麵走來走去，種著樹開滿花，經過春夏秋冬。”
    這是第一次從善生口中聽到關於他感情世界的話語，風吹起他前額的劉海，微翹的睫毛輕輕顫動，歐陽瑾伸出手覆蓋在他手上，說，“能住進去的，是一個人的呼吸，和你一起呼吸，一起快樂一起疼痛，這些喜歡是屬於你一個人的，就算他沒有你期望中喜歡你，也不能奪走你的喜歡。”
    雖然默默喜歡他的你會經常躲在無人角落獨自傷心，但是在你對麵的角落還有一個守望著你的我，不是嗎。
    ——歐陽瑾想著，如果初戀需要一個守望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