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起了已經沒有呼吸的頂針，看著他還稍顯稚嫩的臉上那混淆的血漬跟泥土，我分不清自己臉上淚水是被嗆出來的，還是悲傷所致。
    從火中走出來時我是站直了身體的，筆直到一直厭煩我的白鹿都看不下去，用嘴叼著我的衣袖希望我去依靠它的皮毛。
    不為別的，隻是想讓自己稍微心安一點，不會愧疚致死。真後悔，我為什麼要一直喊他頂針。
    頂針的命運，就是為主人擋針。
    從博望坡回新野的途中，我在那片甜菊葉的樹林裏安葬了他，想起夢中的那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瞬間感慨萬分。我發誓一定要幫莊周找到適合《南華集》的傳人，而殺死頂嗔的這筆賬，我也會牢牢記住。
    此次新野一戰，孫劉兩家可謂是大獲全勝，不僅僅擊退了曹操親自率領的大軍，還意外的奪取了襄樊，這不但要歸功於周瑜的“上兵伐謀”，更要感激諸葛亮那一把火燒的好。好在確立了兩家在局勢中的地位，更好在劉備在兩家聯盟中的地位。
    果然，當我們回到建業之後孫權便重新把荊州交給了劉備保管。所有人都忌憚諸葛亮的神通，而麵對自己打不過的敵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變成朋友。
    另外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是曹操決定跟東吳聯姻，把自己的女兒嫁給江東王孫權。而被委以這項重任的，正是曹操的小女兒安陽公主。
    我早說過曹操會因為小瞧孫權而後悔。
    這次奪了他的城還折了他的兵，不但讓抗曹聯盟士氣大漲，就連那些文人墨客的膽子都開始大了起來，為了響應孫、劉兩家的“義舉”，紛紛對曹賊口誅筆伐。其實他們根本不在乎天下是誰的。天下是誰的他們不吃飯呢？所以說，隻要能給他們一碗飯吃，天下是誰的他們就幫誰說話。
    正像周瑜所說的那樣，總不能再來一次焚書坑儒吧？所以曹操采取聯姻的政策，在我看來是非常明智的。
    有人說安陽公主這是下嫁，我隻能說他笨蛋。比如孫尚香。
    建業的花燈會在每年的中秋前夕都會舉行，尤其這次打了勝仗，更是舉國歡慶。我陪著孫尚香逛了一個下午的集市，買了大大小小的東西不下二十包，以前還有頂針能幫我分憂，如今隻有我自己來拎了。看來女人愛逛街，愛買東西的特性是從古至今都沒變過的。
    “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不會開心，那就叫下嫁！”孫尚香依舊在跟我討論著她的未來嫂子的話題。說實話，我對她如此開放的先進思想有點驚訝，她是我在古代遇見的第二個思想如此先進的人，第一個是我的老師莊周。
    “那麼為了國家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算不算偉大呢？”我反問她。
    “開心和偉大是兩碼事。”她避而不談，隨手拿起了一個攤位上的頭冠。那是一個墨玉冠，雖然價格不貴但是顏色極為雅致，樣子也很耐看。“這個我買了！”說著她便把這墨玉冠戴到了我的頭上。
    回到小喬府裏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我提著將近四十包的東西以半死的狀態一頭倒在小喬的床上。這一路上我是動用了八勁才把這足夠裝一馬車的禮物給運了回來。
    若是擱在從前，拎十斤麵粉我都要歇兩趟。所以人生真的很難猜的，千萬不要輕易的給自己的明天下結論。
    聞著床上香香的味道，說不出來是花香還是體香，腦袋裏想到這就是小喬跟周瑜晚上……
    突然一陣腳步聲打斷了我的思路，我趕緊從床上坐起來。門“吱呀”一聲開了，小喬款款的走了進來。
    見我有些慌張，而且床上有明顯的揉搓痕跡，她捂著嘴“噗”的笑了。這種笑跟孫尚香，乃至孫槿欣的笑都不一樣，說不上來哪裏不同，但就是一種柔媚卻又不可褻玩的感覺。
    我趕忙從懷裏掏出一個紙包遞給了她。她接過來打開一看，是滿滿的一包甜菊葉，開心的又是嫣然一笑，靠近我看著我的眼睛說了聲“謝謝”。隨即俏皮的點著腳出了門，走之前又說：“公瑾平時不在我府裏睡的，那張床隻有我一個人睡，不怎麼收拾，你別介意。”
    到了晚上，我們三人按照說好的在那院中喝茶賞月。月色照在桃花上顯得格外的透亮。氣溫也算宜人，花茶香、美人香伴隨著清澈的空氣，讓人恨不得多生一隻鼻子。
    說到周瑜，他今晚要參加慶功宴，所以早早的就去了孫權府上。我問小喬：“孫權和公瑾一樣忙，你姐姐豈不是也沒人陪？叫她一起來吧。”孫尚香嗔怪道：“哪裏是一樣忙，分明是更忙！所以大喬姐姐根本不住在府裏。”
    小喬遞給我一杯茶，朱唇輕啟，掠過一絲哀傷：“姐姐不習慣待在府裏的枯燥，所以久居明陽山與山水作樂，想來我姐妹二人也有近半年未見……”
    我心頭一驚。忙問：“也就是說，孫策出事的那段時間，大喬也不在府裏？”
    孫尚香杏眼圓睜：“你是聾子嗎，人家都說了半年沒見了。”
    我低下頭若有所思。
    “不說這些了，來，愈將軍，郡主，我們吃月餅吧。”小喬說著端出一個點心盒，裏麵是一圈精致無比的小月餅。這些都是她親手做的，金黃色的烤製月餅如琥珀一般，在月色下自發著淡淡的微光；那白色的酥皮月餅雪白無比，仔細看去原來是一層層的龍須酥包裹在上麵，咬一口裏麵的棗泥更是爽滑可口，還留有小喬手指尖的香味。
    孫尚香抿了抿嘴唇上的酥皮，問我：“愈慕容，你的家鄉都怎麼過中秋節啊？”
    我就把上大學時第一次在外麵和同學一起過節的事情講給她們聽，那次大家都是第一次在外地過中秋，所以都玩的特別瘋，我們在人家飯店折騰到淩晨兩三點，菜熱了一遍又一遍，喝的啤酒瓶子擺滿了一桌。連長這麼大沒喝過酒的方子那天都喝大了，吐了林麗一身。最後學校宿舍樓大門鎖了，我們男男女女就這樣在大街上邊走邊唱，陪著中秋的月亮過了一整晚。也就是那一晚，我看上了孫槿欣。
    她們兩個聽我講著從來沒聽過的故事，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小喬羞澀的問道：“你的家鄉，男女還可以摟在一起唱歌？”
    我笑道：“當然能。”
    說著便輕輕地摟住了她們兩個，沒有過多的言辭和男女之情，一起仰望著頭頂的皓月，我想我的表情應該是寧靜的。
    孫尚香喃喃的說：“可惜今天不是中秋節，看不到最圓的月亮。”
    我說：“最圓的月亮可不是中秋節那天哦。”
    她們立刻像兩隻小玉兔似得貼過來詢問那是哪一天。我輕輕笑了笑，開始唱起了歌，就像多年前的那個中秋節一樣，我和孫槿欣接著酒勁不分彼此的抱在一起，卻始終沒讓戀情從那一刻就開始。
    我閉上眼睛貼著你心跳呼吸
    而此刻地球隻剩我們而已
    你微笑的唇型總勾著我的心
    每一秒窗外我每一秒都想要吻你
    就這樣愛你愛你愛你隨時都要一起
    我喜歡愛你外套味道還有你的懷裏
    把我們衣服鈕扣互扣那就不用分離
    美好愛情我就愛這樣貼近因為你
    古人不見今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孫槿欣，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