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父仇難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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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拉”一聲響,什麼東西從樂進的腦門後頭飛來,蜿蜒了幾下便纏住了他的脖子。樂進拚命掙紮,可那鏈子偏似一條怪蟒一般,越是掙紮纏的越緊。
“甘將軍!”我喜道。
纏住樂進的正是那斷了一截的鷹喙鏈。甘寧到底還是站了起來,他的前襟已經被胸腔流出的血染紅,雁翎刀背在身後,一隻手控製著纏住樂進的那半截鐵鏈。雖然這鷹喙鏈已斷,但終究也還是一件寶器,加上甘寧使用它的程度早已經是登峰造極,所以就算隻剩半根鏈子,在關鍵時刻也沒有掉了鏈子。
趙雲見此良機得來不易,當機立斷,扔掉了手中的亮銀槍全力衝鋒。猛地壓低身形,雙腿如繃簧式對著樂進的下盤發起一腳。那掃堂腿勢如疾風,附近十米以內的土地被他的腿風帶起一陣風沙,一招神龍擺尾正踢在樂進的腿彎處。樂進猝不及防,一下子被踢跪在地。
甘寧見狀,另一隻手緊接著放出另一條斷鏈,把樂進背後的帝悔劍給鉤了出來。隨即用力一甩,那鏈子在空中撒開,帝悔向我飛來。
“懦夫!敢與我正麵一戰?!!”樂進跪在地上,兩手依舊掙不開脖子上那條難纏的束縛。他不甘心的怒吼著,雙眼布滿了血絲,他害怕那個讓自己既羨又忌的呂布夢,總有醒來的時刻。
“兵者,詭道。”趙雲拖著傷體淡然道。陽光灑在他的身上,渾身的鮮血隻能讓他顯得更加莊嚴。我想他並非不痛,隻是不讓自己痛罷了。什麼龍膽,根本不重要了!此刻我在山坡上看到的這位將軍,就是真龍下凡啊!
帝悔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灰暗的劍身承載了多少帝王的豐功偉績,以及那光輝背後令人斷腸的悔意。我輕提柔勁,一個白鶴亮翅跳向空中,一把握住了帝悔的劍柄。這把六尺寶劍,終於又回到了我的手中。
借助高空,我氣定神閑的審視著下麵的人群。樂進的頭頂赫然在我的眼前。“公子,要相信自己。”頂針的話再次浮現在腦海中。我沒有絲毫的猶豫。然而身體已經在下落,我持劍的手卻久久不肯起式。
我沒有選擇駕輕就熟的木蝶劍法,而是決定使用更加有效,能一擊斃命的夫差劍法,雖然至今為止我沒有一次使用它成功過。“刃向左右為平刺,刃向上下為立刺。”頂針教過我的口訣如今瞬間被四肢回憶了起來,那些標準動作隨著信心的增加一一附體。我劍指樂進,手臂由屈伸直與劍成一線。這一刻仿佛渾身的力道,加上額外附加的力道全部力達劍尖。一招立刺式從天而降,幹脆利落的刺出,伴隨著帝悔劍劍身發出強烈的蜂鳴,“嗡嗡”聲猶如夫差還魂般嗚咽,又好似武癡見武癡那惺惺相惜的酣暢長歎。
噗的一聲響,是皮肉被利器穿刺的聲音。緊接著又是哢嚓一聲,頭骨碎裂的聲音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啊!……”兩聲慘叫同時發出。我收劍退回,見樂進的頭頂被紮出一個窟窿,不停的有鮮血流出。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捂住自己的腦袋,久違的疼痛感把他心中的恐懼加倍放大,一個刀槍不入之身終於被我們成功瓦解。
然而意外的是,第二聲慘叫卻是由甘寧發出的。
由博望坡西側的方向射來一隻箭,這隻箭不偏不倚的射中了甘寧的後心。他雙手各持一截的鷹喙鏈瞬間撒開,痛苦萬分的看著暗算他的那個人。
“我靠!你瘋了吧!還是瞎了?”我衝他怒吼道。
“當年,你就是這麼一箭,射死我爹的……”
放暗箭的人正是淩統。他說完之後便放下了手中的弓,兩眼黯淡無神,雙手耷拉在兩側,好似失去了渾身的力氣一般。我默默無語,從沒想過自己之前一直拿來調侃他倆的話,竟然也會變成傷人的刺。可見殺父之痛定然是刻骨銘心的,隻是共侍一主,又豈能不顧大局同室操戈……
甘寧自責的低下頭,半跪在遙遠的一邊。他甚至不去拔掉背後的箭。幾人一時竟不知該怎麼辦,忽然甘寧臉色突變,掙紮著跑了起來,抽出雁翎刀朝著淩統那邊衝了過去,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
等我反應過來,想要阻止已來不及。
第四十九章、公子救書童
甘寧鉗步標刀,側起刀鋒減少阻力,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淩統的麵前。
生死隻一瞬間。
樂進的方天畫戟狠狠地刺進了甘寧的後背,並把先前插進去的那隻箭給頂了出來。這柄呂布用過的長戟,不知在何時被重傷發狂的樂進,從地麵裏給拔了出來。
淩統驚呆了,所有人都驚呆了。甘寧竟然替他擋下了這致命的一擊,而上一秒,淩統還試圖一箭射死他,替父報仇。
我與趙雲心照不宣,一齊把兵器刺進了樂進那瀉了元氣的不壞之身。“毒人”樂進終於緩緩倒下。他臉上的表情竟然透出一絲欣慰,恐懼到極點的憤怒得以解脫,也終能讓他臨死之前,重新麵對現實。
“發生什麼事了,你們不要緊吧?!”孫尚香風塵仆仆的趕到,目光落在每一個人身上,最終停在了我的身上。
“愈慕容!成了嗎?”
“你瞎啊,看還看不明白嗎。”我心不在焉的答道,經過一番鏖戰,我連說話都略顯有氣無力。
“你!……”她想要發作,卻也意識到不合時宜,便轉而詢問其他人。看到後背全是血的甘寧倒在淩統懷裏,孫尚香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剛要發問,卻又被周瑜製止。
淩統的淚流滿麵,甘寧懺悔般的垂頭不語,已經讓公瑾明白了一切。有時候,個人恩怨再苦深,麵對一些事情時也要滄海一粟。
趙雲上前叩見軍師,諸葛亮下車彎腰將他扶起,誠念子龍的辛苦。趙雲向他引薦我,說道:“若非木須將軍出手相助,又想到對付“毒人”的方法,子龍恐怕就見不到軍師了。”我忙一拱手,對上了諸葛亮睿智的目光,心頭突然掠過一絲心有靈犀的相通感。
諸葛亮不容許有片刻的耽擱,看到大家都沒事,羽扇一揮,說道:“該實施最後一步了。”
博望坡的大火已經燒到了西邊,隻需一陣大風,曹操的部隊就算逃到了白河,若是沒有船隻的接應,也隻能被大火活活困死在河邊。
我猛然想到還在跟曹操戰鬥的頂針!
“不能燒!我的書童還在裏麵。”我衝諸葛亮喊道,卻被魏延擋在了他的數米之外。
周瑜也說道:“臥龍先生,博望坡地勢起伏蜿蜒,況且北有伏牛山擋著,實在難有大風。不然……”
諸葛亮輕聲一笑,鳳眼微吊說道:“公瑾不必多慮,有沒有風,不一定非要看天。”隨即羽扇搖起,眼中精芒畢露似洞悉天機一般。羽扇上下搖曳間,空中突現一條神龍,亦真亦幻,像雲又像霧。
這分明跟求雨那天的情景一模一樣!我頓時又感覺到了體內那股相同的氣息。這氣息出現時,感覺就跟幫我清理掉一品紅毒藥的氣息是一樣的。此時它衝撞著似乎要從身體裏出來,與天上的那股龍氣合二為一。
我努力按捺住自己,心中默念《大宗師》口訣,這次卻與以往不同,越是念,那氣息衝出來的衝動越強烈。向來我已經把《南華集》當成了能治百病,驅萬邪的神書,誰知道這回竟也遇到了它敵不過的麻煩。
孫尚香看出了我的難受,靠近我問到:“愈慕容,你沒事吧?”
我隻覺得渾身脹的難受,一頭紮進了她的懷裏,羞的她一臉通紅,卻也不是第一次經曆這事,所以並沒有跟往常一樣打罵我。那白鹿“虞美人”見我搶了它的香懷,卻不滿的“呦呦”叫了起來。
空中的龍氣越來越足,所有人睜大了眼睛望著天空。隨著諸葛亮大喝一聲,那龍的影像頓時散了形狀,幻化成白色的霧氣打散了周圍的雲彩,狂風隨即而來。原本平靜幹燥的博望坡上頓時刮來了一陣北風,山穀中的鳥獸如預見末日一般四散而逃,似新野建城以來就沒有過這麼大的風!
風中的諸葛亮披頭散發,綸巾分明在頭上,卻罩不住被風兜起的發絲。他的口中念念有詞,修長的手指微微一動,那狂風就像他手下的兵一樣,朝著白河的方向驟然席卷而去。
被風帶過去的,還有這漫山的大火。
幾分鍾的時間,博望坡南麵的火就被這股狂風給蔓延到了西邊。而曹魏的部隊就算逃到了白河,依舊不能幸免,縱使曹操指揮得當,謀略有方,也無法抵擋天災。
見火勢已經成型,諸葛亮終於停了下來,又安然的坐回了四輪車上,平靜的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那股衝動的氣息也終於在我體內平複。我發了瘋一樣的從孫尚香懷裏衝了出來,一頭紮進了大火中。任憑她在身後怎麼喊,怎麼問,我也不回答。所有人都把我當成了瘋子。
衝進火力我才發現自己有多麼的無能,高溫使我根本無法睜開眼睛,隻能勉強睜開一絲縫隙。荒草、泥土混合著人體燒焦的味道,不知道裏麵摻雜了多少有毒氣體。士兵們的慘叫聲和呼救聲不絕於耳,在火裏我根本分不清哪裏是東南西北,更別提找人救人了。一個現代人竟然犯了這樣低級的錯誤,恐怕傳出去會被方子他們笑死。
就在我感覺到身體快要融化時,一個涼颼颼的東西觸碰到了我的手。我頓時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了它。慢慢張開眼睛一看,是白鹿。
我差點忘記了,靈獸是不怕火的,所以這家夥的皮毛不僅有防火的作用,而且表麵的這層皮還能降溫。難怪市麵上的那些高級皮絨都是外麵涼,內裏保暖,看來這種高級貨古來有之。
抱著白鹿亦步亦趨的往白河岸邊鑽去,它大概是不喜歡讓我抱,總是扭動著身軀試圖把我甩開,但是為了救頂針,我也顧不得它的感受,強拗著拽它前行著。終於在河岸邊停了下來,眼前的一幕卻讓我不敢相信。
一艘大型的官船,後麵跟著數架戰船,而且每一艘都用鐵索連在了一起。一員黑臉大將長手一揮,手中的長刀砍在了水麵上。那刀本身並無奇特之處,隻是在長長的刀柄上似鑲嵌了一排細小的水晶,若非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隨著刀鋒砍水,那白河裏的水突然像著了魔一樣撲向了近岸的曹魏士兵,離船近的人紛紛得到了澆灌,曹操匆忙的上了官船,其餘人也都蜂擁著上了戰船。船隊隨即在黑臉大將的指揮下迅速開動北上,而北邊正是漢江,到了那裏孫劉的聯軍就徹底追不上了。
我顧不上管那麼多,開始在冒著煙的土地上尋找起頂針來。忽聽聞那白鹿幾聲短促的叫,循聲望去,還在燃燒的黃草叢中,赫然躺著頂針年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