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捌
    在這節骨眼上，沐輒還在期待林孝沅一句沒事打發小廝走才好開遛。突然，攬著林孝沅的手臂上一沉。沐王爺趕忙抱住林孝沅不讓他倒下，定睛一看林孝沅脖子上凝了的血痂竟是黑色的，心裏一個咯噔，立刻在心理罵道：“草!難道還下毒了？小樣夠狠的!”
    “新姑爺？何事？”
    你說怎麼個事？一房裏暈了倆，一個砸昏的，一個中毒的。任誰推門看這場麵，都會懷疑沐輒這唯一清醒的人。為了打發走小廝，隨便壓嗓子說了一句，“沒事，別打擾我了，你走吧。”
    小廝是走了，但是憑腳步聲，沐輒斷定小廝仍未走遠。王爺沒想著離開倒是著急林孝沅身上的毒，將林孝沅放在床上，將被砸暈的男人踢了翻過個身，開始從身上摸索起解藥，卻無所收獲。王爺有點後悔自己那一花瓶有點重了，現在境地處於兩難。走不了，找不了妲歌醫治；黑衣人尚還醒不過來，無法交出解藥。沐輒額上急出了涔涔細汗。
    “唔。。。沐輒哥。。。”突然聽到林孝沅的聲音，轉臉就看見一大口血吐出從他嘴角淌下，順著脖頸沾染一片領角。沐輒心裏一震，腦子裏想起當年那胖娃子背上被燙得滿是血和水泡叫得幾乎岔聲。“轟”的一下腦子亂了，他心裏隻想著林孝沅不能死!
    “沐輒。。。能抱著我麼？”林孝沅按著腹上劇痛的地方，呼吸艱難叫著沐輒。撐起身子又是嘔出一口血。沐輒從小怕林孝沅強撐，哪次不是要風得風？自然這次不能例外，他一把緊攬住林孝沅。
    “你。。。哭了。”林小公子臉色已蒼白無色，抬手撫上沐輒的眼梢，掛了鮮紅的嘴角扯動微微一笑。
    “這是急得眼睛出汗了。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拙劣的謊言，用衣袖擦去他嘴角的血跡。
    “嗬。和剛才想的很像。放心，過會睡下了就不再讓你操心了。”
    “我說什麼的你當耳邊風？你敢睡？本王的話都敢不聽了？”沐輒眼眶裏落出一顆淚珠。凝眉看著林孝沅，輕拍他漸涼的臉頰。
    “我們到此為止了。現在開始可以忘記我，放開我了。我，還你自由。”
    沐輒俯身狠狠吻住林孝沅的唇封鎖住那滿嘴荒唐言。嚐到滿嘴的腥甜，眼淚落下滴進林孝沅漸渙散的瞳裏，從他眼角又淌下。沐輒滿心不知沉了些多少情緒。什麼叫到此為止，什麼叫忘記，什麼叫放開，他林孝沅憑什麼叫自己忘記!他林孝沅如此灑脫，自以為去的輕鬆，可曾想自己會惦念他一輩子。他林孝沅寬容，還來自由，可曾想他帶走了自己的心!他，沐輒，不幹。憑什麼自己就得犧牲成全他林孝沅的偉大。林孝沅能寬容他沐輒就不成。他就要自私，他就要林孝沅，他就要林孝沅陪他一輩子，他沐輒沒喊停的事，就不能讓他離開。
    沐輒用燭火點著了雕飾木門再打橫抱起林孝沅，“摟緊了，我帶你走。”
    林孝沅狹窄的視線僅存了沐輒那雙炯炯的星目。他第一次在這雙瞳裏發現如此認真嚴肅的神色。他微微愣了，環住沐輒脖頸的雙臂卻漸漸收緊。方才嘴上說的灑脫，心裏也是萬般不舍的。隻聽沒多久木門給燒的噼啪響一團烈火沿門框滲出驚動了門外不遠的小廝。
    “娘啊!著火了!救火啊!”小廝邊跑邊喊，跑遠了召人來救火。沐輒沒顧什麼人生安全，往已被燒得疏鬆的門上踹了兩腳，“啪啦”一聲垮下。也沒顧外麵有沒有人，抱著林孝沅直衝府門，一路暢通無阻。沐王爺這招實在是高，無招勝有招，雖是情急之計卻成功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先是著火引守門的小廝離開，再是趁亂離開，屋裏的蒙麵男人正好被救同時也能解決搶親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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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妲歌正坐在床邊的木椅上，扣著林孝沅的脈門，兩條細眉緊凝在一起解不開。“這類脈相還從未出現過。不過確是中毒之狀，所中何毒卻診不出。”
    “這是何意？”抱臂倚著門的沐王爺轉眼看妲歌，眼裏竟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雖不知這是何毒也無法對症下藥。但從脈象看這毒性蔓延速度到不快。小沅方才吐出的便是毒血，但這毒難清，雖毒發時間緩但最後應是失血過多，五髒衰竭而死的。沐王爺不急，應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的時間找出是何毒及解藥，又或者說一個月的時間來和小沅告別。”妲歌第一次碰上連名字都不知道的毒，心裏對一條年輕生命就這麼離開有點愧疚。話是越說越輕，本來還有那麼個建議：若不想讓小沅死得太辛苦太難看就讓他快些離開吧。當然，做醫生的必循：望，聞，問，切。妲歌那麼一瞥沐輒臉色越來越差當然識相的閉了嘴。
    “你先出去吧。”沐輒站在門邊，推開了門就讓妲歌滾蛋了。妲歌乖乖遛出了門。此時不走等會兒嘴賤不保就被沐輒給抽了。
    沐輒闔上木門，愣愣倚著門，背手扶住閂，站在門口呆呆看著躺在床上的孝沅，腦子裏成了空白。眼裏是半掩在白紗帳裏熟睡的林孝沅，默默平躺在床上。他走到床邊緩緩坐到林孝沅身邊，手伸進被窩摸索到他的手緊緊抓住，那手纖長卻是軟綿綿的，還暖暖的，讓人特別舒服，若是這雙手失了溫度，僵硬了，他沐輒該怎樣辦？從小沐輒是安逸無憂的。小時候出門有隨從跟隨左右，吃穿有侍從伺候；大些了女子單聽著沐小王爺的名號便早已仰慕傾心。直到遇到林孝沅之前他從未把心掏出給別人過，因富裕權勢，他從未喜歡或恨過誰。他，無心去記住任何人。到遇到小沅，眼中含著輕蔑看那小胖子。暗暗記下這個軟弱，感反對他的第一個人。本意住入林府並無與林孝沅修好關係之意，但一見那水靈靈的小胖子心裏竟有那麼種莫名的邪火在竄騰。然後不辭的離別，小王爺又怎麼能把這個對他許過諾的人記住。
    但林孝沅當真了，守了近十年，他為他改變了那麼多。當沐輒再回林府卻是要去抄了林家，他那日策著馬看那個變了很多的人，猶疑的叫他的名字。他回頭了，一見那平靜卻泛了淚光的眼，沐輒瞬間憶起那個人忍不住要將他帶回自己身邊。他在馬上伸手對他說，跟他走。不知是一時興起還是對林孝沅的愧疚，將他帶回王府，卻怕他還陷在少時，故意往家裏召了小倌，傷了林孝沅的同時也召了禍事。然後的出逃兩人生死相隨，到那天陰差陽錯上了林孝沅，那天之後林孝沅抱著他哭的樣子和小時候實在太像。說好不動心那麼現在的心痛是怎麼回事？到底是誰陷在少時出不來？原來一直都是他沐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