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年紀雖大了，可耳聰目明。此刻他騎著馬跟在齊王身後，他們沿著西林西林向北走了一天，他不知道齊王是何用意。
    這些日子，他一直都是和李大人在一起督促堤壩建設，偶爾才會跟齊王報備下具體情況。昨日，齊王卻突然帶著大隊人馬並帶上他和堤壩工程人員，隻說是有重要情況。
    宋晚很疑惑，什麼情況比堤壩還重要？
    接近中午的時候宋晚漸漸發現了問題，西林北部一直是無人區，因為這裏全部是森林，而且障氣很重，不適合人類居住。
    可如今他們從西林縣城出發都一天半了，別說森林，連跟植物都見不到，這是怎麼回事？而且，他總覺得路上經過的地區怎麼像是被水淹過？
    他們至今都查不到西林的水患源頭，難道這水竟是從北邊來的？怎麼可能！西林北部根本沒有河流！
    中午隊伍駐紮休息。
    宋晚走進龍翔齊的帳篷，不得不說這齊王是個吃得苦的人，聽說他打仗的時候都是和士兵們同吃同住的，現在看齊王休息的帳篷，帳篷裏什麼都沒有，隻是在地上撲了一塊成人大的草席，齊王正盤坐在草席上看著地圖。宋晚心中對齊王更是敬佩了。
    “宋大人不必多禮。”龍翔齊將地圖遞給宋晚，“估計下午我們就到西林最北邊的陽山了，宋大人也看到這一路上的情況了，不知宋大人有何想法？”
    “如果老夫沒猜錯，這水患看來是從北邊而來了。隻是……”宋晚搖頭，“西林北邊沒有如此大的河流啊！”
    “剛查到的時候，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
    龍翔齊指指地圖上一處，他相信如果老臣宋晚現在他這邊，朝中反抗的聲音會弱下不少。宋晚可是個老人精，不入任何勢力，總是站在中立場所的他是最適合做證人的。
    “這！……”宋晚瞪大眼睛看著地圖，他隻覺不可思議。
    地圖上的正是西蓮西北方的河流：北約河。以北約河的汛期來看，的確是在這個時節，而且北約河是距離西林北部最近的河流了。
    “可是，這北約河與西林之間的陽山一直都把北約的水阻斷了呀！”
    “這也正是我的疑惑之處啊！今天下午到了地方後，應該就可以明白到底是不是北約河的問題了。”
    龍翔齊原本的目的也隻是讓宋晚對西蓮有足夠的防備，這樣也不會被打個措手不及。
    “……是，老夫會好生注意，還請王爺早些休息。”宋晚自然發現了齊王的意圖，可是為何齊王要把視線指向西蓮？齊王並不是個喜歡無生事端的人。還是要等下下午到陽山仔細查看，齊王說得不無有理。
    龍翔齊在此查探，卻不知西林北部正在發生一件會改變他和慕染的未來的事情。
    西林原住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民族不被外人所接受，不僅僅因為他們的閉塞，更是因為他們會用活人做祭品。因為他們族人信奉的並不是神，當然隻是在別人心中不是神，在他們心中那是比神還要高貴的神。
    他們族人尊稱他為“滅神”，滅神自從這個世界誕生便存在了，沒有神知道他從何處而來。滅神並不喜歡殺戮，滅神是這個世界中最無欲無求的神，他也是唯一一個不要信仰就幫助人類的神，因此古老的民族都會明白滅神的慈善。
    滅神慈善嗎？不。滅神隻是很無聊，他不知到底還做什麼。人類想要幫助？可以。因為他反正也無事。滅神最後看人類的忙碌和幸福還有痛苦，於是便自毀神格，落入凡塵。他想知道為什麼人類總是很忙碌，而不忙碌的時候又很開心。
    而西林原住民便是那極少數的古老民族之一，他們信奉滅神，也相信通過殺戮和血氣可以幫助滅神複活。
    蓮夜從小就知道滅神的存在，他和哥哥從小便被母親灌輸了要永遠信奉滅神的概念。他很奇怪，母親的身上和臉上都沒有紋身，他曾問過母親，母親隻是說她不會被滅神拋棄。
    他的大哥在母親的支持下把持了朝政，更是在不久前拜祭滅神的使者，他不知道那個使者做了什麼，不過陽山缺了一個很大的口。原本進入西蓮的洪水被龍國分去了不少。
    他不明白何為神，何又為信仰？但是他不讚成這次的行動。說的好聽是救了西蓮的群眾，其實呢？龍國的人又不是傻子！他懷疑母親表麵是為了讓大哥掌權，實際是為了讓兩國打起來，然後用那些無辜的血來喚醒滅神。
    他偷偷逃出皇宮，大哥已經完全被母親洗腦了，他隻能去龍國試試，不管龍國相不相信他的說辭，必須一試。他不知道滅神是不是會真的複活，他更希望神不要插手人類的事。
    人的未來應該自己決定，哪怕人隻是個小小的種族。
    小心地繞過西林原住民的居住區，他記得他母親就是來自這片土地。母親的民族不會留下沒有地位的女子，像母親這樣的女子應該都是被嫁出去或者賣出去了。
    他為人類的信仰感到悲哀，更為自己的母親不值，他認為如果真的有神，神是不會喜歡人類隨便決定一切的。
    他已經混在從京都去西林的賑災隊伍兩天了，他的目標是龍翔齊和龍翔越。最好能夠碰到龍翔齊，龍翔越那個人是個心思可怕的，要是讓他知道這些事，還真不知會如何。
    剛混進隊伍裏，他便發現了那個龍翔齊喜歡的男子，好像是叫列香？那個男子看起來心情非常糟糕，總是板著臉悶悶不樂的樣子。要從他入手接近龍翔齊嗎？蓮夜不肯定，龍翔齊的正牌王妃也在西林，他表示對於見識那些情敵爭寵實在不喜，為了大局著想，他還是直接接觸龍翔齊成人比較好。
    今天他們總算是到了西林縣了，他已經易容成列香的小斯跟著列香了，也發現了這個小斯是列羽安排在列香監視的。列羽不就是跟他大哥有接觸那個龍國大官麼！蓮夜突然明白為什麼列香心情不好了。
    列香急忙走進西林縣府，他知道慕染就在這裏，他發誓過不會把父親的事情說出來，可是他總害怕，害怕那個人會被父親害死。壓製了很久的心今天可以在友人那裏發泄發泄了。
    蓮夜納悶地看著那個列香和王妃兩人詳談甚歡，他不明白，這兩人不是應該情敵見麵，分外眼紅麼？
    “染兒，我……”列香不能打發父親派來的小斯，隻覺得一股氣憋在心裏更是難受。
    “我懂我懂。”慕染把泫然欲泣的人兒拉近懷裏，安撫地拍著後背，悄悄耳語道，“不會有事的，天小子也不是個好欺負的。”
    這個天小子指誰，列香立刻就明白了，不過他沒想到慕染和那個人關係這麼好，慕染居然可以這樣不害怕的戲稱天小子。
    蓮夜隻是看著兩人曖昧的姿勢思考，難道大家都八卦錯了方向，實際上這兩人才是相愛的？不過，那個天小子是誰？
    慕染看了看列香身邊的小斯皺眉，列羽膽子也太大了，這小斯不是龍國人，分明感覺是西蓮人。居然就這麼明目張膽的來西林了！
    慕染轉眼一想，這是個機會。估計列羽以為我們認不出他是個西蓮人，所以才肆無忌憚地放在香兒身邊。
    “你叫甚名？”
    麵對慕染的發問，蓮夜立刻答道，“小人五月，是將軍派小人來伺候公子的。”
    “你是哪裏人？”慕染把玩著茶杯，給列香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小人是京都本地人。”蓮夜慶幸自己把那人的資料都背下來了。
    “你父母都是京都本地的？”
    “是。”
    “嗬嗬。”慕染隻是笑而不語，這讓蓮夜壓力倍大，難道自己露陷了？
    “香兒，你可聽過洗果？”慕染明明是對香兒問話，卻一直盯著低著頭的五月。
    蓮夜現在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露陷了，可是他怎麼說起洗果，難道是看穿了自己的易容？不可能不可能的。
    “洗果？”列香疑惑地看了眼五月，搖搖頭。
    “洗果是生長在北番的一種染料，北番的布匹多是用洗果染的。不過，也有一種非常的洗果……”慕染說著摸了摸列香的一縷長發。
    “那種果子沒長熟的時候如果用來染發……”慕染笑道，“頭發就會變成黑色……”
    “……”列香看著五月，疑惑道，“怎麼洗掉呢？”
    “除了成熟的洗果，其它東西洗發都洗不掉顏色的。”
    列香冷笑，“五月，不如賜你一次洗果洗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