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初九跟袁梓奕的感情是什麼時候變好的，這話若問起院子裏的師兄弟估摸著大家也都是一聲哈哈大笑罷了。
    袁梓奕比初九大上四歲，可是入門晚，按輩分也該喚初九為一聲師哥，可是師父倒是咧嘴一笑，生生的說了句，還是讓初九做小師弟吧。也就這麼的袁梓奕成了初九的師哥。
    俗話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袁梓奕入了陳家班已經有了半年，與初九是穿一件衣裳，一條褲子，半年前的袁梓奕不過比初九高出了半個頭，而今一看足足高出了一個頭，要說這袁梓奕以前過的什麼生活還真沒有人敢去猜想。
    初九長得好看，在十來個娃子裏那相貌是出了重的，別看初九有時對袁梓奕罵罵咧咧的可在其他是師兄弟麵前那便是出氣包了。袁梓奕瞅著，心裏暗道，“他也就是個欺軟怕硬的家夥”。話雖如此，但畢竟睡得是初九的被窩，心裏向著的還是初九。
    轉眼，到了秋季，師父在院子裏練著大家夥兒，師娘端著一小凳子坐在牆角，曬著太陽，寸把長的小細針在頭發裏劃拉兩下，笑眯眯的給大家夥兒納著鞋底。
    “喂！你什麼時候把那衣服還我。”初九撅了撅嘴，似有委屈的模樣看著袁梓奕。
    袁梓奕撂著腿，遮住了半張臉，一隻眼睛看著初九那白皙的小臉，隻覺得那皮膚好的快比上小師妹了，“不還，不是你給我的嘛，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你看你，那衣服袖子口都到這兒了，你穿著怎麼就不覺得小呢！”
    “我樂意！”袁梓奕做了個鬼臉，“師娘那麼疼你，你叫師娘給你再做一件就是。”
    “我……”初九啞言，誰都知道師娘疼他，可是做新衣這事也就是一年一次的事，要等那也得到了年底。
    “要我給你也行，不過……”袁梓奕想了一會兒，壞笑道，“你得答應我個條件才行。”
    “什麼條件！”
    “叫聲師哥聽聽。”袁梓奕樂嗬嗬笑道，英俊的小臉迎著陽光，煞是好看。
    “不叫！打死也不叫！”倔強如初九，這半年來初九雖說跟袁梓奕要好，但“師哥”二字到現在也未說得出口。
    “真不叫？”
    “就不叫！”
    “……”
    “不叫？……不叫算了，衣服我穿著正合適呢。”袁梓奕得意的揚了揚頭，拽了拽那過手腕的袖子，繼而兩個小家夥互瞅著，相繼覺得不順眼。
    半響，袁梓奕忍不住先開了口，語氣淡淡的，“要是在以前，這樣的衣服我還不稀的呢……可是那天，我娘突然說想回戲園子看看以前的朋友……那一天，早早的，我娘就叫我起了床，穿了新衣，帶我去吃了豌豆黃，豆腐腦，還有糖葫蘆。最後娘將我放在了戲園子門口，她叫我等一會兒，說是有事，很快就回來了。我等了好久，好久……後來來了一群小叫花子，他們搶走了我手裏的冰糖葫蘆，那是我娘給我買的，我都沒舍得吃。其實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知道我娘是真的不要我了。”
    “……”初九聽著，愣了眼，臉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怎麼擺了，隻覺得眼眶裏好像濕了，連鼻子也是酸酸的。
    “我在戲園子外等了好久，後來那些看戲的都以為我是討飯的，有錢的太太看我可憐，砸了咂嘴，丟給我一個子兒。我娘說，唱了小半輩子的戲了，就想找個貼心的人嫁了，可我連我爹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我娘還說，早知道有今天還不如去當窯姐兒。……你知道什麼是窯姐兒嗎？”袁梓奕就這麼的說著，想起了以前娘親同他說起的事情，也不知怎麼就一股腦兒全跟初九說了，至於什麼是窯姐兒，他不知道，初九也不知道。
    “衣服我不要了。”初九嗅了嗅鼻子，眼神堅定，“衣服你穿，我不要了，我有衣服。”
    “嗯！等日後我有錢了，做了老爺我就接你去享福。”享福？初九癡癡地笑開了，等他們都成了角兒，都成了老板，那不都享福了？
    想起現而今的白霓裳大師哥，日後的好日子離他們還遠嗎？
    這戲文裏也說過，“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那便是緣分。大難臨頭各自飛，那也是命。”
    自打那一日，袁梓奕同初九講了他娘親拋棄他一事起初九便開始喚他師哥。
    孩童的想法最是單純，而後的兩年裏，初九出落的越發的標誌，袁梓奕學的亦是認真，而那小師妹也時而跟在初九身後“咿呀，咿呀”的學著。師父看著喜歡，師娘卻是憂心，隻道是女子學戲還不如去做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