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老媽就是那種對別人比對親兒子還親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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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是一個好女人,瞧瞧這一桌好菜就知道了。這可是伺候這一家人的女人呐!值得尊敬。不過我還是有意見,我最討厭海帶這玩意,可老媽偏偏煲了一鍋海帶排骨湯。她帶來的兩隻購物袋已經空了,變成了一桌母親牌家常菜。她微笑地看著我們,希望我們立刻狼吞虎咽起來,不過我們卻僵硬地端坐著麵麵相覷。身為兒子的我並非胸中萬言無處吐,而是空空大腦如白紙。
其實從小到大我拿我媽最沒轍的了,麵對老爸的暴打我絕對拔腿,轉身就跑。不過老媽慢悠悠地朝我走來的時候,我便隻能站在原地忐忑了。是什麼原因呢?我也解釋不了。
“你們這裏好多人。”老媽先開的口,“房子這麼小不擠嗎?廚房的設備挺齊的。”
我說:“比大學宿舍好多了。”其它兩個人嗬嗬嗬地附和我。
老媽又問:“我從阿福那聽說你交朋友了。”她說的朋友當然不是簡單地指陶琪之徒,她隻是不習慣對著她兒子說“你交男朋友了。”
“是交了。”我一直覺得氣氛沉悶地很,實在是找不出什麼話。
“你的朋友好多。”她麵對那倆表兄弟十分的訝異。
您想哪裏去了?!我快要叫喊出來,老媽你不至於把自己的兒子想象成一個淫||亂無度的人吧!我可是會哭的哦!
筱槐抽筋似的對我媽擺手,老吳說:“阿姨好,我是小願的男朋友,我叫吳啟航,旁邊這個是我表弟。”喂!你早就該說了,拖到現在,害個什麼臊!
“哦。”老媽看到吳啟航英俊瀟灑的表像,好像放下了心中的那塊石頭,整個人瞬間放鬆了下來。
“媽媽好像很滿意呀!”一直趴在我腿上,被我所無視的小小豬支起小下巴看我媽看得出神。
我頓覺前路是一片光明的,笑著說“是呀!”
“你在和誰說話?”我忘記老媽是看不到小小豬的。
“我剛才走神了,亂說出來的話不要在意。”現在得忽悠過去,要讓一個蝸居在家,麵對油鹽醬醋十多年的家庭婦女相信鬼的存在,無疑在最開始就得讓她受到巨大的驚嚇。
我媽的膽子很小,幾乎沒有膽的存在。小時候電視上放著“人與自然”獅子捕捉獵物的畫麵,俺媽不住地掉淚:“好殘忍,好殘忍……”幾年前,聊齋拍了個跟偶像劇差不多的版本,阿福在客廳放電視,老媽在臥室用被子把頭埋起來。鴕鳥也是這樣的,把頭埋起來就沒有是了。
不過在我說完話以後,畫麵又停頓了,整個飯桌陷入了比剛才還尷尬的氣氛。從看到我媽起,我們生命就像沒有良心的盜版碟,一卡一卡的。
許久,還是我媽打破沉默:“快點吃飯吧!菜做好很久了。”
一聲令下,我和老吳拘謹地伸出筷子,不知該夾紅燒肉還是清蒸魚。筱槐的手臂往複得飛快,看也不看就又夾起一塊肉。這完全不像是生吞了一隻羊飽餐一頓的樣子啊!這完全就是一頭狼!
“媽媽的頭發有差不多一半都是白的,平時一定很辛苦吧!”輕飄飄的小小豬感歎。
“胡說,這是過度打麻將的結果,賭博才費腦。做家務那是修生養性。”我沒有再犯之前的錯,把想法傳達過去。小小豬會解讀人的想法,這樣交流挺方便。
小小豬不高興了,不搭理我,隻看那一桌子,眼底跳躍著渴望的光芒。“沒有蒸肉餅……”他失望了。
“這裏都是大人,沒有這種小孩子吃的東西。我們要吃的是整塊的肉!”我順帶把一塊牛肉送入口中,“不吃肉就會像你這樣變得輕飄飄的。”
他又低下頭。不對勁呀!這平時一副家長樣的小鬼,今天居然裝憂鬱。看著他日益透明的身體,真擔心那一天他就這樣變成一律不可捉摸的煙,飄飄地走了。所以我又不禁問他:“你現在變得真的沒存在感了,難道天太熱,把你曬化了嗎?”
小鬼一臉調皮:“這是個秘密,不過不久之後我就告訴你。”還不久之後呢!如果我會那種讀心術,不把你的小九九給挖出來!
上了年紀的人就是這樣,看誰吃得多就喜歡誰。我媽看筱槐像看親兒子一樣。我老大不小個人了,不是想吃醋,隻是擔心筱槐的肚子會爆掉。
“有肉餅就好了,放多些水蒸得像肉羹那樣的拌飯好吃。”小小豬眼巴巴看著一桌好吃的,那什麼肉餅應該是他生前最愛。“打個蛋進去的話會更好吃。”
我看他實在可憐,忍不住說:“你怎樣可以吃東西?要不過幾天我弄給你吃?”
“吃不了了。”他一臉落寞。
這餐飯我吃得很少,一是因為天熱沒有食欲,還有就是和一個小鬼魂交流,沒空吃。吃完飯,筱槐捧著滾圓的肚皮吃力地挪到廁所。
我媽奇怪地問我:“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悶了?看見你開始就沒聽你說過幾句話。”
我一直在“說話”,以一種您老不太能接受的方式。不過這可不能明說,我隻能傻笑兩聲“這樣啊,我沒注意到。”糊弄了過去。
我媽對旁邊的老吳說:“我們家祝願就是有點傻氣,你們兩個過日子,你就多和他說說話。免得他什麼都憋在心裏。”
“是,我會好好照顧他的。”老吳一把攬過我,朝我笑著擠擠眼,做個“傻氣”的嘴型。我恨不得把他那張得意洋洋的臉給撕碎。
老媽繼續審問:“小吳是做什麼工作的?”看來陶琪和祝福沒有和她說起吳啟航的事。
“畫畫。”
“是藝術家啊!做藝術好啊!”我媽十分驚喜。笑逐顏開的,老吳瞬間囧掉,小小豬補刀,用他那稚嫩的聲音脆生生的喊道:“做藝術好啊!人民藝術家偉大!”叫多大聲都沒有問題,我媽絕對聽不到。
老吳就這樣一臉僵硬地被我媽執手,相看,噓寒問暖。我完全被她老人家晾在一邊,打開電視看席卷了各大頻道的闖關節目。不斷有人落水,落水,落水。聽到我媽說:“你們是年輕人,年輕身體好啊!我們老人家比不上,不過平時不要玩太瘋。我們那棟樓有個20來歲的小青年,不學好,去酒吧吸毒啊,現在看上去哪還有人樣,簡直就像個鬼。”
我納悶了,他們到底是怎麼講到那方麵去的?但是看到老吳假笑的臉,和眼睛裏向我發出的求救信號,我比較相信的是隻有我媽在唱獨角戲。我裝作沒看見,默默地捧起桌上的綠茶喝一口,嗯……甘醇生津,咱媽捎來的。
一個人有點無聊,小小豬呢?就坐在我媽和老吳之間,看看左邊的,看看右邊的,然後再向我豎起大拇指。這是什麼表達方式?意義不明。
我記得當初吳啟航碰到他以後就能看到他。小小豬解釋說此人天生就是見鬼的體質,我媽大不相同,小小豬把她當做牆練習穿牆術練了幾個來回。小小豬頗為失望。
“哎呀!”我媽啪地一拍大腿,一副大事不好的樣子,“要趕快回去看電視啊!都這個點了。”她說的大概是某個台標金燦燦的電視台所放的穿越劇,房子不太隔音我們每到某個時間都能像聽廣播劇一樣收到別人家傳出的信息。看的人太多了,每家的延遲不同,所以這聲音的信息就像是有回音,洗腦的BUFF都給加上了。
該劇的結尾曲在老年婦女間也頗具人氣,廣場舞知道吧!用的就是那首歌,菩提——焚香——哭得好絕望——
我們把老媽送到樓下,她再三強調:“兩人好好過日子。”
我假惺惺地說:“這裏也有電視啊,幹嘛不在這看完再回去?”
“這樣就沒有公共汽車了。”
我還想說,那讓老吳送你回去吧!突然想到那車現在的樣子我立馬閉上了嘴。
“你爸現在沒那麼氣了,現在回去也沒關係的,我和他說說。你看小吳這麼好的一個人,他還能有什麼意見。”突然間,我覺得我媽挺可愛的。
“走了啊!你們別送了。”
我們這樣望著媽消失在拐角。世上隻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想塊寶。我是有媽的孩子。
回到家,我們打開那包一開始就被我媽塞進櫃子的“神秘禮物”。幹貨,長條形……
“牛鞭……”老吳笑了,“這一定是給我的,你媽真貼心。”
“喲嗬!年輕人,怎麼就不是給我的呢?我媽拿來的,絕對是給我的啦!”笑話,怎麼會隻給你吳啟航?
“一目了然的事,明眼人看看就知道誰是掌握生殺大權的人。”不可否認,盡管老吳現在比我宅,但是他本身就比我高大,興致來了也還會打打籃球,自己意淫《灌籃高手》中的三井壽。站在三分線處,手腕一推,求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拋物線……“咚”,三分!恭喜吳啟航選手!“啪啪啪啪”邊上鼓掌的就我和幾個看熱鬧的小孩。
隊長的身體素質各方麵確實比我強,不過……不過我執起一支牛鞭,在桌子邊緣瞧得砰砰作響,“你真的要吃這個嗎?”
“不吃!”我說的嘛,這東西誰吃得下?明早送給傳達室的趙大爺泡酒,說不定他還能重振雄風,與他老伴來個梅開二度,這也算是功德一件。
這牛鞭幹癟歸幹癟,但是它硬啊!硬得驕傲,硬得教人眼紅,我們把牛鞭當短刀使,兩個雙刀流像幼兒園小朋友打架一樣玩得不亦樂乎。
“就這樣好了。”小小豬對蹲在廁所垂死掙紮的筱槐說,“我堅持不了多久了,沒看到爸爸原諒他還是很遺憾。”
筱槐雖說麵無人色,但腸道的狂舞也接近了尾聲,說出來的話也能讓人聽懂,“這樣真的值得嗎?你不做什麼他也能活得好好的,你讓他想起那些事他反而會恨難受。”
“我隻希望他能得回那段記憶完整地活著,剩下的就由他自己選擇了。”小小豬已成不了一個完整的人形,他看上去就像一團顏料打翻後在畫布上留下的汙垢。“我想我塊不行了。”
“你真是損人不利己。”筱槐嘟噥著說,他覺得自己快完事了。
小小祝願笑道:“我就一個人飄著也挺沒意思的,還不如早點走。”
“我走了!”在消失之前他還是笑嘻嘻的。
沒得到回複。筱槐閉著眼,等那個樂觀的鬼魂消失得一點痕跡都不剩後才緩緩地自言自語:“姓祝的都那麼喜歡自殺嗎?”
後腦勺突然間感覺到疼痛,停下那烏龍的牛鞭大戰,我回頭,看見筱槐神情嚴肅地站在那裏,地上有一卷拖著長尾巴向前滾動的衛生紙。
“剛才我上廁所的時候沒帶紙。”筱槐正兒八經地說。我心中一顫,這不得了,我們的廁所是有衛生紙的。
“可是我沒有絕望,你知道為什麼嗎?”
難道是用hand,然後再洗手?我結結巴巴地告訴他:“其實,你可以叫我的,我……在外邊可以幫你走紙。”
“你們這麼吵,我在裏麵叫你們能聽見嗎?!”少年劍眉倒豎,我沒見過他生這麼大的氣。看來是猜對了,這孩子現在正氣頭上。我瞅瞅老吳,他忍笑憋得麵呈醬色。
見我們靜下來,筱槐繼續說:“我其實不是人。”
完了,這孩子有了那麼次慘痛的經曆傻掉了。“你別亂說。”老吳不笑了,跟著他表弟一起嚴肅。
那卷衛生紙突然間從地上慢悠悠漂起來浮在筱槐麵前,老吳一把抓住我的時候把我拖到他身後,問筱槐:“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他越抓越用力,再這樣下去我就隻有骨折一途了。
“藝術家,且放鬆,手腕要廢掉啦!”我哀求,“那個小魔術師,讓廁紙飛起來的這招能不能教教我?”
兩人對此置若罔聞,筱槐冷笑:“祝願,你從來就是這樣一個人,懶,不願意去想太多的事情。自從吳啟航出現以後很多事情就變得很奇怪了吧!那個‘神經中樞暫時性壞死運動神經麻痹全身性假死突發病’不存在,是個正常人都知道的,連個病曆也沒看你就不了了之?你自己的身體也不管了?你能不能成熟一點?”
“你這麼一說,確實很奇怪,被你這樣的小孩說‘能不能成熟一點’,你還未成年呢!還有你居然還記得那死長的病名,這也很奇怪啊!”我隻是想讓這個緊張的氣氛緩解一下。
筱槐並不領情,他真的生氣了:“祝願,其實你是懶得活吧!”
怎麼會?我才23,追的動漫都沒完結,遊戲沒滿級,我還有親人,朋友,最近還談了戀愛。你以為同性戀找一個合適的很容易嗎?是直男的話我不哭死!
吳啟航拉著我就往外逃。等等老吳,大晚上的跑哪去?你躲你表弟幹什麼?他隻是因為沒有人給他送廁紙氣瘋了而已,說好了就沒隔夜仇了!
“哢!”門把手定在那,任憑老吳怎樣使勁它就是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