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8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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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朗,日清。
    也許,這一個月便是他們過的最安穩的日子了。
    每日的安閑,他對她幾乎是百依百順。馬芳依已完全的沉浸在這比夢境還要虛假的現實之中。
    “芳依,今日天氣甚好,前去放紙鳶如何?”他忽然出現在她的身後,柔聲說道。
    馬芳依看著園中的花草,搖頭道:“不好,現在已是深秋,哪裏還會有人放?”
    淩寒羽笑道:“有風即可,何必糾結於季節時令?”
    馬芳依歎了口氣,忽然道:“離家一月有餘,不知父親如何了?”
    淩寒羽看著開的正豔的菊,悠然道:“一月有餘,想必已能回複如初了。”
    馬芳依道:“可是——”
    “莫非你厭倦了不成?”淩寒羽戲謔的道,折下菊,細細的賞著。
    馬芳依道:“再好的日子,也總是要過去的。一個月的時間,對我們來說已經很夠了,不是嗎?”
    淩寒羽沉默,忽然道:“你若願意,我們可以一直在這裏。”
    馬芳依笑著看著他,他的眼變得閃爍不定。
    “你莫要告訴我,你真的放下了?”馬芳依輕笑著,卻帶著些許的苦澀。
    淩寒羽沉聲道:“你真的要走?”
    馬芳依緩慢而堅定的道:“是。”
    淩寒羽道:“好,那我們今日便走。”
    “為何不是現在?”馬芳依問道。
    淩寒羽終於又揚起了明亮的笑容,道:“現在,我們要去放紙鳶。”
    馬芳依看著他,有些猶豫。
    “留下最後的最美好的記憶,好麼?”
    她終於點了點頭,任由他攜著自己的手向前奔跑。
    山風輕拂,仍然泛著淡綠的山腳下竟是十分熱鬧。
    開闊的平地,已有許多人在了。各式各樣的紙鳶已在風中飛揚。
    馬芳依道:“這些人都是你約來的?”
    淩寒羽道:“孩童,情人,夫妻,就連老爺爺老奶奶們都出來了,你說熱不熱鬧?”
    馬芳依隻有搖頭,從未想到他的玩性竟會這樣的大。
    “林玄之和菀兒也來了。”淩寒羽已發現了遠遠的身影。
    馬芳依道:“你還好意思見他們嗎?”
    “為何不可?”淩寒羽滿不在乎,道:“紙鳶與會,相逢便是緣,何必拘泥過往的小事?”
    “林兄,近日可好?”他還是拉著她走了過去。
    林玄之似是一怔,隨即道:“你怎會來到此地?”
    淩寒羽笑道:“你能來,我為何不能來?”
    林玄之道:“既能相逢,便能相別。萍水相逢,何必留戀?看來林某隻能與你說再見了。”
    淩寒羽道:“我倒以為,憑著這紙鳶會,可以盡釋前嫌。”
    馬芳依道:“你是真癡,還是假傻?”
    “癡又何妨。傻又何妨?人生難得糊塗,為何不能癡狂一回?”淩寒羽說道,眼中的鋒芒若隱若現。
    “我喜歡清靜些的地方,我們到別處去吧。”馬芳依看著熱鬧的場麵,終究無法放開心懷。
    “依你便是。”淩寒羽隨手丟下紙鳶,與她攜手漫步。
    “最後一日了。你當真不願告訴我這淩府的來龍去脈嗎?”馬芳依問道。
    “你查不出?”淩寒羽微微一笑,毫不意外。
    馬芳依道:“淩府好像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一樣的,隻有傳說。有人說是天上的仙人搬過來的,因為它本就是憑空出現的。”
    “本來,淩府是一塊荒地,對嗎?”淩寒羽笑著問道。
    馬芳依點了點頭,道:“淩華就住在荒地裏唯一的茅草屋裏。但突然有一天——一座莊院拔地而起,慢慢的,周圍竟多了些城鎮集市。”
    淩寒羽道:“當年我走的時候,哪裏仍是不毛之地。”
    馬芳依道:“這麼說,你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有些不信。
    淩寒羽道:“世上隻有一個人有這種神奇的力量,他仿佛是無所不能。上天入地,沒有他辦不成的事——”
    “你莫說了,我已經知道是誰了。”
    淩寒羽嘴角勾起了若有若無的笑意,道:“不錯,他就是曲先生,也唯有他,才能創造這種奇跡。”
    “現在,我卻寧可什麼也不知道,隻做一個糊塗人,也不敢再接近那人了。”馬芳依甩了甩頭,顯得有些煩躁。
    淩寒羽的手搭上了她的肩,道:“每年這個時候,我就會想起我的母親,還有這段莫名其妙的遠行。”他的話語平靜,聽不出心情起伏,似乎隻是在敘述。
    “也便是在那年,遇見的我,對嗎?”她停下來,癡癡的看著遠方。
    “草枯黃,人空瘦。我也未曾想到,竟會帶你這樣的一個小女孩去戰場。”這話說來,連他自己也覺得好笑。
    “我也未曾想到,一個吊兒郎當、衣衫襤褸的小混混竟會有那般的家世。”她回憶著,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芳依。若時間一直停留在那一刻,該多好啊。兩個孩子,什麼也不用顧慮。”
    “現在,不也很好麼?”
    “是啊,隻可惜這夢境早晚得結束。”
    她微微一笑,清脆的聲音已在山穀中回想——
    “每天都要開開心心,”
    “開開心心——”
    他笑,灑脫而不羈,盡管歡樂與他向來絕緣。
    他忽然將“依”字玉佩重重擲下,清脆的響聲,已使笑聲停頓。
    “夢境既已結束,又何必留戀?以我之身,護不住這定情信物。”他大笑,說的坦坦蕩蕩,“不若存於天地之間,永世不滅。既已化身為塵,便無任何人多奪得去了。”
    馬芳依不理他沒知識笑,隻是歡叫。
    那一個冷漠的身影,卻似又遠離了人世,沒入永久的黑暗之中,
    漆黑的眸子,注視著歡笑,已恢複了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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