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陽春白雪 伊人如帆今何在 第三十五章 滄海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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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戰。
大地之東,瀚海之濱。
海之平麵有嫩陽初升,浩浩『蕩』『蕩』,莫能匹禦。
此時,卻有兩條孤傲絕頂的身影正踏舟而對,久久不語。
驟然,西邊飄來一朵黑雲,青天無端一聲霹靂,青白『色』的閃雷破出雲際,砸落大海之上。
頓時,平靜的海麵如山洪爆發,湍急的浪流層層自深海湧來岸邊,夾帶的龍象般的巨吼,狠狠地拍碎破敗的海岸線上,那震耳欲聾的激浪聲有如萬虎齊嘯,攝人魂魄。
“春少,為什麼?”
左麵那人一襲白衣早已被自身上下無數劍創染紅,但他的語氣沒有怨懟。
他的右手腕部一道極深創口,鮮血劃過指尖,沿著他極力握住的長劍滴輕舟甲板上,慢慢的滲入大海。
血紅『色』的大海。
他瞳孔中所映『射』的,是一個穿著紫衣的英俊少年。
那少年的麵上極寒,仿若掛滿了冰霜,他的眼中隻有殺意,如鮮血般猩紅的殺意。
漫天的殺氣。
白衣少年道:“我們是朋友。”
“不。”
白衣少年怔了怔,道:“的確不是,我們是兄弟!”
紫衣少年認真道:“我們是親的兄弟。”
“生死不離。”
“親如一體。”
白衣少年又道:“我還記得你一直自認為大我一歲,所以處處照顧我”
“我本大你一歲。”
白衣少年的聲音低低沉了下來,道:“小時候練劍偷懶雨中罰跪,所有人隻有你敢塞饅頭給我吃,結果我們一起雨中罰跪了四天四夜;我不願喝那煉體『藥』,是你一口喝下雙份,結果毒氣攻心大病了三個月;每次出任務,我的身邊總是有你幫忙才能一往無前,這些年來我們名草二少的名聲,其實大部分都是你一個人的功勞”
白衣少年又仔仔細細的瞧了他一番,忽然道:“師傅當年挑戰天下用劍高手,明裏比劍,暗地裏卻是為了搶走那些名門幼童,用作培訓殺手。”
“不錯。”紫衣少年道:“隻因這些幼童身上有良好的血統,而且大多接受過正統的啟蒙訓練,正是可用來培育殺手的絕佳苗子。”他又冷冷道:“我是從狼穀裏撿回來的,不是名門之後!”
“那麼我呢?”
“你是誰?我也不清楚。隻知道第一次見到你,你正怡紅閣二樓偷看姑娘換衣服,那年你三歲”
白衣少年麵皮臊紅,好他早已情緒激動,麵上變化不大,他又問道:“歌兒呢?她難道真是當年的其中一門之後?”
紫衣少年不語,他不說便是默認。
白衣少年麵『色』慘變,低低道:“我知曉沒有經過絕對準確的調查你絕不會輕易下了判斷。”這話意思是既然下了判斷,那麼他說的話就一定是真的
紫衣少年皺眉道:“不要說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歡歌兒,你這輩子眼裏隻有一個女人的影子,那就是歌兒?!”白衣少年麵容痛苦的扭曲起來,嘶聲道:“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把她讓給我!!”
驚天又一聲雷,重重砸下,落水麵,也落紫衣少年的心間,他的心仿若被撕成裂片,但他的麵上依然冰冷如水。
“你給我閉嘴!!”
“你殺了我呀?我就要說?!”白衣少年突然劍指對方的鼻子,大聲道:“從小到大,你什麼事情都為了我,什麼事情都替我做主!甚至為了我不惜折磨你自己的身體,可是!!?”他痛苦的敲打自己的腦袋,嘶聲道:“可是!你想過我的感受嗎?你想過我該怎麼回報你的恩情嗎?”
紫衣少年的聲音也開始顫抖起來,他努力控製著,冷冷道:“我不需要你的回報。”
“阿雪。”紫衣少年認真的看著他,目光『露』出無限憐愛和痛苦之『色』,緩緩道:“我知曉這一生你愛自由和歡樂,無拘無束的過日子,所以這十四年來我竭力保護住你的快樂,我們是好的兄弟,你和歌兒是堂內唯一常常微笑的人,隻有看到你們的微笑,我才會覺得自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現她的笑已經被**奪去了,我不希望你也失去微笑的力量,要知道,一個人隻要還有微笑的勇氣,那麼他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春少?!”
“阿雪,我要你好好的活下去,快快樂樂的活下去。所以你一定不能攙和到這件事情中來。”
白衣少年奇道:“因為拜月教的事情?”
紫衣少年道:“不錯。”
白衣少年苦笑道:“我這一身的傷挨得真是冤枉,我從未想過要去征伐拜月,挑戰醫姬!那簡直是胡鬧。”
紫衣少年一字一頓認真道:“那不是胡鬧。”
“你想要去挑戰拜月祭司?為了那剩下的半卷月華鏡?”
“不錯。”
白衣少年忽然明白了,他說道:“因為她想要。”
紫衣少年道:“不錯,歌兒手上隻有半卷月華鏡,若能再拿到另外半卷,她才能真正的開心。”
“哎。”白衣少年直搖頭。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什麼原因?”
“我不能說。”紫衣少年搖搖頭,不說,可他的心裏默默念著:蟠龍白雪海中生,這句話到底說的是不是你,阿雪,潛龍殺局的可怕絕不是現的你或者歌兒所能理解和明白的,我寧願你現就死了,也不想你一步步的走進黑暗,承受絕對無法想象的痛苦和磨難,那不適合你。
紫衣少年道:“我本知道這種事你一定不願『插』手進來,可歌兒奪寶心切,加上沒看清大局勢走向,竟然想出與季候府聯姻來『逼』你出手,這時我便知道事情已經超出了可以控製的範圍。”
“與拜月醫姬對抗九死一生,需要有極大的耐力和超絕的毅力,這些你都沒有,這件事與你無關,我絕不能讓你也牽涉進來白白送死何況你身上還有其他的不確定因素,所以你已不得不死。”
白衣少年沉靜了很久,他的心中挑起了比瀚海大的波浪,他血紅著眼,咬牙慢慢道:“你當真要殺我。”
紫衣少年盯著這個自己守護了十四年的人,忽然笑了,他自記事起從未笑過,這是第一次笑,顯得生硬無比,可也將兩人之間滔天的隔閡融化的幹幹淨淨。
可是他口中卻說的殘忍無比的話語:“不錯,隻有你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而你也不會再有痛苦,這是我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
“春少,你瘋了嗎?”
雖然一路上紫衣少年手下絕不留情,但白衣少年萬沒想到這次他是真的下了殺心,要殺死他這個一生好的兄弟。
紫衣少年已不再說話,他一頓足,已提劍出劍,這一劍比怒吼的瀚海加可怕,他腳下的輕舟已承受不住那股劍氣裂作碎片,周遭的大浪無語間化作死水,天地間隻剩下這一劍。
又一道落雷,可這一劍比這雷快,急,準。
這驚天一劍終於沒有刺白衣少年身上,因為一切都讓那個身穿紅衣的少女承受了,而作為條件,白衣少年不得不離開中原十年
“阿雪,你恨我嗎?”滿身是血的少女躺他的懷裏,她的目光中孕育著無數的痛苦和歉意,“如果有下輩子,你可以從阿瑤那裏分一點愛給我嗎?”
白衣少年拚命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