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逆光暗隱魔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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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醒了”聽到冉淩的聲音,他急急的跑過去“明德,明德……”他緩緩的睜開眼睛,她衝冉淩吼道“愣著幹什麼?去叫大夫”她習慣了對人大呼小叫,但是並沒有惡意。
冉淩跑了出去
“明德,明德……你都嚇死我們了,等你好了,要罰你。”
大夫急急的跑進來,把了把脈,又見明德神情不對,一般睡了這麼久醒來都會不適應光線,他卻毫無不適的征兆,再細看,眼睛竟是沒有焦距。伸手在眼前晃了晃也是毫無知覺。
“冉淩在嗎?”
“少爺……”他抑製著哽咽的聲音。佐穆強拉了大夫出去“他是怎麼了?”
“公子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他是盲了。”
他的手心頓時冰冷的滲出了汗,腦子裏一片空白,想要強迫自己想著他爽朗的笑,微微的顰眉,明媚深邃的眼神。
可是,他愣了,他再也捕捉不到,是我錯了,連個書生都保護不了,還強冠個“靈劍”的虛名。
“能治好嗎?”大夫倒是一副處之泰然的樣子“請容許老夫一些時間,把這毒弄清楚,才能著手治療。”
“你是說能治好?”
“公子莫急,老夫不能斷言,若是公子信的過老夫,便留下治療。”大夫心裏也是有些竊喜的,許多年來沒有遇到過這樣棘手的毒,竟像個青年興奮激動。
佐穆沒有再說話,木木的走近屋裏。明德自覺眼裏一片漆黑,不像是沒有點燈的樣子,又想到剛才大夫探了探他的脈象便不再言語,“冉淩,我怎麼了?”
“少爺……”明德剛欲起身又牽動了傷口,痛得刺骨“別動,好生躺著。”佐穆輕輕地按住了他,眼見他毫無血色的臉越發呈現病入膏肓的慘白,
“我盲了嗎?”
“……”
“我盲了嗎?嗯?”實在不知如何開口,
抱劍立在一旁的尹清大聲道“你瞎了不知道嗎?還問!”
“住口!”佐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才住口。
“沒事的,明德,大夫說這隻是暫時的。”
“是啊,少爺,大夫說過不了多久就會好。”
他怔怔的看著他,怕他消失,怕他受不住,怕他崩潰,一時間屋裏陷入死一般的靜謐,誰都不敢打破。
隻有大夫帶了徒兒端藥進來“公子,吃藥了。”
冉淩緩緩將明德扶起靠在自己肩頭,他木木的配合著,佐穆接過藥碗一匙一匙的靠近。
喂了藥他不緊不慢的道“我累了,想睡會兒”冉淩將他安置好,準備離開,佐穆卻坐在桌前,佯裝離開,冉淩會意便不再勸他,隻有尹清悻悻的摔門而出。
就這樣,他端端坐著,眼神不離那床上的人。
佐穆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做,可是他偏偏明明白白的這樣的離不開來,這麼清秀玲瓏的人,誰舍得讓他受苦。床上的明德一刻也沒有閉眼,也不知是不是眼睛見不得東西,便不覺得疲憊。
這裏靜得可怕,佐穆隱了自己的呼吸。
終於他的淚奪眶而出,沒有預兆紅淚順著流到耳鬢,濕了他的長發,濕了素白的枕,一片暈染開來,獨自悲傷。他不知道這許多年後他還是忘不了。
是誰說記憶像是倒在手中的水,無論是攤開還是握緊,都會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淌到盡頭。抓不住,留不下,囚不得。可是,多年後的他卻無法忘懷些什麼,某些記憶也不會因為經年累月而變得模糊不清,倒像是被困在那些惡劣記憶的魔障裏,越想忘記卻是越清晰。
那邪惡的記憶像是魔鬼,伸出五爪扼住他的喉嚨。
天知道是多麼渴望得到滌除,是多麼渴望忘懷,多麼痛恨它是如此清晰。它總是在我他孤獨的時候來討擾,也許他一直是寂寞的。
於是,他渴望成為一名身經百戰的戰士,即使萬箭攢心,也能如鳳凰涅槃般重生。開始步步為營,枕戈待旦。可事實上,明德敗了,它來勢洶湧,無孔不入,吞噬了美好的記憶成為一方霸主,再也不見那一寸翕和。
他隻能緊緊的攥著那扼著喉嚨的魔爪,別無他法,無力掙脫,終於,那內心深處一片狼藉,那無葉的曼陀羅,那長在彼岸的曼陀羅,那灼灼其華的曼陀羅,顧自悲傷的妖豔著,那簌簌而下的紅淚,唱著悼詞說寂寞,紀念那不複存在的美好記憶。
邪惡的記憶還在叫囂造勢。站在記憶的心尖上看見曼陀羅一遍血色的猩紅。
他甚至想過是不是應該感激這段記憶,它那樣深刻,滂霈大雨也難以滌除,慶幸的是那些禍事發生的時候,那些好事發生了,它與某些不想忘記的人和事離得太近,
所以,不想忘記的某些仍然沒有走遠,他可以隨時靠近,時不時拿出來當作財富炫耀然後再次珍藏。每次那些讓人難以接受、不忍回顧的記憶鋪天蓋地而來時,總要抓住些什麼,去相信,讓自己得到一絲安慰,而不至於孤軍奮戰,而那美好的記憶便成了救命的稻草。
立於天地,來這人世走一遭,你我皆是這人世的一顆棋子,哪裏是自己做得了住。
於是,唯一屬於自己的,怕隻有那記憶,妄想去左右它,去左右唯一屬於自己的棋子。可是,錯了,錯了許久,錯得離譜,想忘的忘不了,怕找不回。
不想忘的卻囚不住。如果可以選擇記憶,他會毫不猶豫的將惡劣的記憶封印,即使這樣的記憶不完整,也情願把不完整的記憶放在不完整的容器,好過這麼難受的挨著。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甚至慌了,卻還是隱著呼吸,明德定是不願意讓人看到自己的軟弱。
許多年後,誰舉兵進城?他四麵楚歌,萬箭攢心,還能如鳳凰涅槃般義無反顧;
誰亂了禮法?他罵名累累,萬人唾棄,還能真性不改,萬緣不掛;
誰的國破城傾?他刀劍吟唱,天下廝殺,還能澄心定意,笑渡三途川。
一切的一切,都說著我命由我不由天,殊不知一直順著誰布下的局在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