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讀了這麼多年書，畢業後記得的也不過這一首，把十年苦讀通通還給了老師。
    美好的事物總是短暫，才幾日不到禦花園，這滿園的花有些已經開始凋謝，一方凋落，一方還是盛景，強烈的對比之下，我竟然想起了以前上學的時光，想起黑板上層層疊疊的陽光，午後曬得炙熱的課桌，永遠寫不完的作業，上課時突然的提問。
    我永遠在老時光中畫地為牢，一寸寸的囚禁。
    “公主，宜妃在永亭坐著。”蘋兒小聲在我耳邊說道。
    永亭是建在禦花園中供人休憩的一個小亭子，子陵特意起名為永，取花開常在，歲月不衰之意。我平時沒事總喜歡去那裏坐坐，這卻是第一次遇見宜歡，她平時總躲在宮裏，不肯輕易出門，今日倒也是難得她有這樣的雅興。
    “妹妹，這裏風大，怎麼不多穿件衣裳。”
    我踏上台階，宜歡帶了一個陌生的丫頭，想必是新進宮的那個雀兒，聽說是衛皇特意為這個寶貝妹妹準備的，真是個難得的美人，宜歡本就以容貌動天下，雀兒站在她身後，雖說沒有宜歡身上天生的華貴，卻有一段說不清的韻致，讓人心生親近。杜劍英，倒是舍得，不像我名義上的那個哥哥，我黎國公主出嫁，陪侍的不過一個蘋兒。
    宜歡看見我，目光中多了一份閃躲，然而她還是走到我身邊，“姐姐，你看這些花兒就快敗了，宜歡忍不住為他們送行。”
    “妹妹這份情懷，姐姐此生恐怕都難以企及了。”
    “宜歡不過麵對此情此景附庸風雅，姐姐日日抽身來此，才是真正的惜花人。”
    我們兩個並肩在花間行走，宜歡沉默片刻，突然開口；“小小，我們之間怎麼會這樣，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麼嗎，我明明知道原因，還忍不住騙騙自己。”
    “雲歡，你生為公主，天生美貌，事事順心，你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我不知道，有時候我多希望，從望星崖上掉下去的人，是我，不是你。”
    我冷笑，“你希望是你，你知道什麼，我從崖上掉下去後，全身的骨骼都碎了，可還有一口氣，痛都叫不出來，我完全分不出，是崖底本來就那麼潮濕，還是我的血，我就完全浸在我自己的血中，那才是真正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那時候你恐怕正在準備嫁給我的丈夫。”
    宜歡停下腳步，她看著我，完全不像在看一個人，而像是一個從崖底爬出的怪物，說實話，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也分不出，自己還是不是一個人。
    宜歡變得很激動“不是我推你下去的，我的孩子也死了，是你害死的，我不怨你，你也不要怨我。”
    我抓住她的肩膀，“怨你，推我下去的是杜劍英，還是你，有分別嗎。你的孩子也不是我害死的，你早就被人下藥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嗎，還有，你以為這是一命換一命嗎，我掉下去的時候，我已經懷孕了，我的孩子該找誰還呢。”
    宜歡已經說不話來，她被震驚和內疚兩種情緒折磨，我看著她死命掙紮，遠遠跑開。
    蘋兒上前來扶住我，小心翼翼的看著我的臉色：“公主，我們回去吧。”
    “好，看來宜妃以後都不會再來禦花園了。”我忍不住要笑出聲。公平，杜雲歡，你這輩子都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