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許久未曾睡好，那日我們便沒有再多說什麼，讓她早早地上床補了個好眠，而我那天晚上卻失眠了。
    第二日，桃花說想去拜謝那個帶她來見我的人，我知道她說的是素。想想也是，如果不是他，桃花還不知要在法陣中被困多久，於是點頭同意。
    自從青對我的禁足令解除之後，我反倒沒有怎麼出過這個院子，路自然是不熟的。喚了一個巡邏的黑衣人帶路，說是去找素，順便看看風景。那人倒是很痛快的答應了。
    走了一會兒就感覺到不對勁，於是回頭喊桃花：“桃花，跟我走在一起很傷你自尊是麼？”
    “怎、怎麼會。”桃花臉又是一紅，低著頭快走了兩步，跟到我身邊來。
    我並不是高個的男人，而她個子更是嬌小，隻到我肩膀的高度，小小的看起來很容易讓人心生憐愛。我忍了忍沒忍住，終於還是把爪子搭在了桃花的肩膀上。好在這個世界跟我們的古代是不同的，總之沒有什麼所謂的男女授受不親。被家裏人寵著長大的我，何時有過可以寵愛的對象，這回遇到了桃花像是有了個妹妹一樣，愛不釋手。
    桃花邊走邊偷偷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都看在眼裏卻不說破，想看她能忍到什麼時候，結果卻沒幾分鍾她便忍不住了。
    “小蘇……”
    “嗯？”
    “你和白蘇大人他……”
    “什麼？”
    “不……沒，沒什麼……”
    我側頭看她，她垂著頭，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其實，多少還是明白她想問什麼的。我轉回頭看向前方，微笑中應該是帶著苦澀的吧。
    “白蘇於我來說，或許是一個需要膜拜仰望的偶像吧。雖然一直試圖忽略我們之間的距離，但最後才發現，那距離從未消失過，”我這樣說著，對她說，也是對我自己說，“我們，不曾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或許永遠都不可能站在同樣的高度。”
    “偶像？”
    “就像是人界膜拜神一樣，對於我來說，白蘇隻是高高在上的神，而我卻是最普通的一個人。”
    “小蘇為什麼要妄自菲薄？小蘇才是神，是桃花的神。”
    我揉了揉她的發頂，笑道：“我不是什麼神，我和你是一樣的。”
    “一樣？”
    “對，一樣，彼此平等，也不會有距離。”
    她聽我這麼說，想了想，突然笑了起來，眼睛彎彎，雖說還是有些羞怯，卻主動挽住了我的胳膊。
    沿途長了不少修剪整齊的花草，桃花摘了許多讓我幫她捧著，一路走一路在擺弄著那些花花草草，等到來到了素的居所時，她已經編好了一個花籃。
    素的居所比較偏僻，在一處懸崖邊上，遠遠地就看到了一個灰綠色的小竹樓。竹樓前麵，是一大片鳶尾花，紫色和白色的花瓣隨風搖曳。桃花頓時眼前一亮，摘了幾朵鳶尾插在花籃裏，漂亮極了，忍不住玩心大起，將竹籃塞進我懷裏，自己跑進了花海裏，說要去尋找最好看的幾朵。
    我站在旁邊，看著她在花叢裏跑來跑去的小小身影，紫色的海洋裏那一身白色的紗衣飛舞，如同一隻白色的碟。她輕輕地跑著，嘴裏哼著那首青花瓷的曲子。我似乎能夠看到人魚的她自由自在地在大海裏嬉戲的情形，瞬間對於自己能夠將她從蛇君那裏帶出來這件事，不由覺得心滿意足。
    “喲，我當是誰在唱歌，這不是我的那隻小金魚？”
    太過專注於桃花，我並沒有發現旁邊多出來三個人。等到轉頭去看的時候，蛇君那張美人臉已經近在咫尺。
    “大膽！哪裏來的妖孽敢在這裏放肆！><”
    蛇君：“……”
    青：“……”
    素：“……”
    蛇君搖頭再搖頭，一臉看到弱智的憐憫表情：“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就住在妖的地盤上嗎……”
    ……
    我靠，說錯話了！
    “青……><”後台大人，不要拋棄我！><
    青倒是沒打算給他的兄長大人什麼麵子：“我和素隻是妖，而你是妖孽。妖和妖孽是不同的，你懂我的意思嗎？”
    “嫁出去的弟弟潑出去的水，這麼快就幫著外人欺負最愛你的哥哥了，這讓我情何以堪啊~~~”
    無視他的耍寶，我一臉嫌棄：“你怎麼在這裏！”自從上次見過他與青的互動，我對他的感覺已經不複之前，起碼不會覺得他是個可怕的人物了。
    “當然是來看望我可愛的弟弟了，可惜啊，他就在鳶穀的最外圍招待我。青，你怎麼可以這樣，我不過是想看看自己可愛的弟弟生活環境如何，又不會把這裏的機關泄露出去！”
    蛇君淚奔，欲撲倒進青懷裏，青一個轉身躲過朝我走了過來。蛇君撲了個空，幹巴巴地看了我們幾眼，轉身再度試圖飛撲進素懷裏：“素，他們兩個結盟來對付我是不是，你要幫我！”
    擦嘞……這貨原來這麼會耍無賴。=____=#很有受的潛質啊。
    青默默退後兩步：“不是的。”
    “什麼不是，你看他們這麼明顯！”
    “我的意思是，”素繞過他站到我們身邊，別開頭，長歎了口氣，“結盟什麼的，不是兩個，是三個。”
    蛇君這次徹底跪了，卻又不服氣，轉眼看到桃花，頓時打了雞血一樣來了勁：“我還有我的小金魚！！！”
    “小蘇！！！~~o(>_<)o~~”
    我抱住撲進我懷裏的桃花仰頭朝天“哈、哈、哈”大笑三聲，蛇君雞血萎了，吐血了。
    桃花將花籃送給素道了謝，我又將蛇君擠兌了一番，心情大好，便拉著桃花一起跑到懸崖旁的桃樹上摘桃子。
    這裏的桃子大得離譜，我們各自捧了幾個，在旁邊的小溪裏洗幹淨了，一人啃著一個往回走，卻沒見著他們。於是轉身上了竹樓，果然三個人正圍在虎皮地毯上對飲，而他們旁邊，跪坐著兩個一模一樣的長著尖尖耳朵的女人。
    嘖嘖，蛇君的人，怎麼都這麼暴露，衣服不打算穿就不要穿了，半穿不穿的是鬧哪樣。不過長得倒真是漂亮，比起上次他和青談話的時候伺候他的那三個女人美豔多了。
    我好奇地看了她們幾眼，蛇君見了，笑道：“怎麼，小蘇對她們感興趣？”
    我白他一眼：“小蘇你妹，裝什麼熟。”轉身坐在青旁邊，遞了一個桃子給他：“旁邊桃樹上的果子，很甜。”
    青沉默著沒有接，我疑惑地看著他，他卻隻是歪靠在身後的虎皮墊子上垂目不語。
    蛇君插嘴道：“他怎會吃這種東西？”
    我再度狠狠甩了他幾個白眼。這傻缺，真沒眼力見！
    還有青，太不給本大爺麵子了。哼，不吃就不吃，我自己吃！
    蛇君懶懶地側躺在那裏，笑看我幾眼，回頭對青道：“狐妖族千年才出一個妖力強大的狐女，與之交合便可使自身法力倍增，而這一代竟是一對孿生姐妹。親愛的弟弟，若不是你，我怎會讓給別人呢。”
    他邊說著邊朝那兩個女人使了個眼色，兩人像是突然被人抽了筋一樣軟在了青身上，用甜得發膩的聲音喊著“蛇君大人”……
    我下意識地皺了皺眉，看向青。他依舊靜靜地坐在那裏，並不推櫃，任由那兩個女人摟著抱著窩進他懷裏，整齊的黑衣因為她們的動作而微微淩亂，露出了麥色的胸膛，其中一個女人順勢將手摸了進去，瞬間讓整個氣氛變得淫靡不堪。
    素垂著眼睛飲茶，像是什麼都沒看到一樣。而蛇君一手撐著頭，一手把玩著手裏的杯子，一臉似笑非笑。
    看著這一幕，我突然感覺到惡心。我怎麼忘記了，妖族一向是淫亂的，蛇君就是很好的證明，而青又怎麼會例外？
    桃花挽著我的胳膊搖了搖，小聲地喊我：“小蘇，小蘇……”
    我皺了皺眉，一言不發地站起身走了出去。
    下了竹樓就像是躲著什麼一樣快步疾走，一直走出很遠，鬱結在心裏的一團氣卻一直消散不開。
    身後的桃花追上來握住了我的手，微微喘著氣。
    我慢慢減緩了步伐，最後坐在了路邊的石頭上。桃花跟著我坐下，依偎在我身邊，輕輕拍著我的手哼著歌，讓我稍微感覺好了些。
    許久後，我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桃花。”
    “嗯？”
    “力量法力什麼的，就真的那麼重要嗎？”
    桃花想了一會兒，道：“我不知道對於別人來說重不重要，但對我來說，那都不算什麼。以前，我隻有母親，母親是最重要的。現在，我隻想著小蘇，小蘇是最重要的。”
    我轉頭看了她半晌，長歎口氣。
    是因為追求不同吧。我和桃花的追求是一樣的，隻想對身邊的人好。而青所追求的東西，卻是我們從沒有想過的。
    理想不同而已，我並無立場多說什麼，畢竟，青背負著太多的東西，而以前的我，卻一直是一個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