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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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一路無話,連阿萌都已從我懷中跳了出來,靠著白蘇的腿幻化回獸態,閉著眼睛假寐去了。
我原本不是安於這種氣氛的人,我一向是朋友圈中的開心果,即使尷尬也總會想著法子把氣氛熱絡起來。隻是這一次卻不同,一則這是因我而起的不快,二則連我自己都有些賭氣疲憊。誰也不願先開口,氣氛就這麼僵持了下去。
隨著前行,眼前的景色漸漸變得不同。以我如今的眼力,竟也看出剛剛通過了一層紫色的結界。自通過結界開始,天空已逐漸由湛藍變為詭異的綠,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腥味,四周漂浮著略帶著紫色的瘴氣。
此處的植被多是數百年的老藤枯樹,普通的動物已見不到,隻看到一些或有著尖耳或有著尾巴或有著爪子半人半獸的妖族,離我們遠遠地觀望著,似乎是在忌憚著我們。
想來這隻是一些中下等的妖物,畏懼著白蘇與畫暝的法力,不敢靠前。
畫暝對此處倒是熟門熟路的樣子,畢竟他是貓族的貓王,貓族也是妖族的一支。
隻不過之前聽他與白蘇說話的口氣,貓妖一族似乎與妖族並不親近,隻在百年一次的妖族慶典時畫暝才會回來一次。三百年前因妖王傷了白蘇,導致白蘇被封印、流光夢境身受重創,畫暝已與妖族翻了臉且大打出手,這三百年再也沒有回來過。但妖王對此似乎並沒有說什麼,也沒打算追究畫暝的背叛。
我想,畫暝在妖族的地位一定不低,起碼不會隻是因為他是貓族的貓王。
這些事其中的原委我這個後來人是不明白的,更不用說妖族的事跟我一個外族人本就沒有關係,當時並沒有多問,其實卻還是有些好奇的。
不久之後,繞過重重樹林,眼前忽然豁然開朗,視線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湖泊。
那湖泊裏的水是和天空一樣的綠色,無風的日子裏水麵平靜無波。這樣一潭顏色詭異的死水,我原以為是不可能有生物存在的,然而我卻想錯了。
當我們從它上空飛過之時,如鏡子般的水麵突然汩汩地冒起水泡,水下翻騰著,有什麼看起來很巨大的東西蠢蠢欲動。
我下意識地抓住了白蘇的袖口,他終於再次把視線落在我的臉上,看到我緊張的表情,這才意識到我不管怎麼裝模作樣終究隻是一個凡人,從來沒見過什麼妖魔鬼怪,對於這種事還是不可避免地感覺到恐懼。
他那溫熱幹燥的掌心輕輕地握住了我略微有些顫抖的手,傳來的熱量漸漸讓我安下心來,卻又慢慢被另一種心慌意亂取代。
鼻子有些酸澀,我很快扭開頭去,裝作在看下麵的狀況,其實心裏亂糟糟的已經幾乎忘了下麵的東西,如果不是那湖水翻滾得越來越厲害。
從不知道自己會如此多愁善感,隻是因為他在冷戰之後的示好便差一點落下淚來。
這種女人才有權利享受的軟弱並不適合我這個男人,但在白蘇的身邊,卻覺得自己越來越軟弱。
或許,是有什麼我以前從未經曆過的東西在醞釀著,否則我怎會心酸至此。
白蘇並沒有注意到我的心神不寧,隻拍了拍畫暝的後背:“繞開點,畫,沒必要跟它衝突。”
“怎麼了?”畫暝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不過是條不成氣候的水蛇而已,解決它花不了多少工夫。”
“聽我的。”
“……”畫暝扭過頭來,不解地看著白蘇,半晌後,視線落在我身上,這才似乎明白了白蘇的意思,終於還是往旁邊繞去。
就在我們剛離開那湖泊翻滾的中心地帶時,一條比畫暝大幾十倍的黑色長龍衝出水麵騰空躍起,那醜陋的凹凸不平的皮膚、密密麻麻的堅硬鱗片、陰森森的鋒利爪子與牙齒以及那最凶猛的野獸都要懼怕的巨大瞳孔,都讓我自喉嚨裏發出一陣短促的驚叫聲。
按在我手背上的白蘇的手緊了緊,我咬緊牙,沒再發出聲音,也沒有別開頭,直直地與那雙瞪著我們的邪惡眼睛對視。
這種東西,以後或許還會再見,也或許,會見到更可怕的東西。
必須要適應這些,否則怎麼可能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下去。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真實地感受到這個世界的不同,這個世界有太多和平年代所沒有的危險。
直到畫暝已經飛出去很遠,直到那條龍已經回到湖底再也看不見,我心裏的震撼卻久久沒有平複,如入魔般在心裏默念著,這樣不行的,要變強,不管是心還是身體。
否則,怎麼能呆在白蘇身邊。
呆在……白蘇身邊?
我恍然大悟,原來,對我來說,白蘇是那麼重要。從何時起我有這般重視這個男人?還是說,這僅僅是我為自己生存在這個世界裏找的唯一一個理由?
我想,我其實一直是知道的,我並不在乎自己被眾人寄予了多少期待,我僅僅是在見到這個男人月下清冷的影子時,想要讓他不再孤寂。
我翻過白蘇壓在他手下的手,在他投來疑惑的目光時,伸出手指,與他用力地十指交握。
“不用再顧及我了。我知道,即使再可怕的東西,隻要有你在我就不會有危險。所以,雖然還是害怕,但我會試著去克服這種恐懼。”
白蘇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隨即微笑著點頭:“其實可怕的東西,從來都不是這種有形的危險。不過,放心,隻要有我在,就不會讓它們傷你分毫。”
我知道,這些話,他其實是對流蘇說的吧。
但是已經想明白的我,要試著忍耐。我無法不讓他在乎他唯一的親人,畢竟如果不是被召喚到這個世界,於他來說,其實我什麼都不是。
我不應該也無法代替流蘇,我也不能生出代替流蘇的念頭。我隻願盡我所能,陪伴在他左右,如影隨形,即使在他眼中,從來都沒有我蘇天空,隻有流蘇一人。
不會後悔,因為我覺得這或許就是我的宿命,是我這平白多出來的生命的意義。
就如同他可為白蘇付出一切,我願為他傾盡所有,隻為那日,月下一眼的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