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孤一驚，卻不好詢問。
    “小娃娃，我老頭子活了大把年紀又有什麼看不開”，王老漢看著麵前的少年，手腳纖細，不高的身量再加上一張娃娃臉說比阿呆小估計都有人相信，但是身心智力卻可見，單身一人進入這渝州腹地，可不是想象中那麼簡單。
    阿呆有他一半聰明就好了。
    但是很快，王老漢想到了另一個詞——孤兒，他是人老心也瞎了。
    這兩個孩子，其實說不上誰比誰好，或是誰比誰不好。
    “王伯伯？”夜孤小聲道。
    王老漢一怔，再開口全然釋然：“我倒沒什麼，隻是不放心這孩子，他父母早逝我走了以後他可怎麼活，這老天的眼睛可長到了哪裏！”
    麵對這樣的控訴，夜孤不知該說些什麼。
    看著阿呆那雙大睜卻無神的雙眼，王老漢心裏又是一陣心疼，不過這事實已然多年，王老漢很快收拾起了不多的傷感。
    “不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了”，王老漢眯著眼招來阿呆：“把這籃蘑菇拿去洗吧洗吧，中午咱們吃小雞燉蘑菇，給你那小哥哥補補身體……”
    “啊？”夜孤一嚇，還沒開口。
    “不好了！不好了！”另一個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驚慌而失措：“死人了，迷霧山莊又死人了！”
    那人一路喊，就驚飛了一路的山鳥。翅膀拍打的整齊聲響中卻越發顯得周圍靜寂。
    死人！迷霧山莊？
    夜孤有些僵硬的轉頭，王老漢遞給阿呆的籃子不知什麼時候掉在了地上，圓肥的大蘑菇灑了一地。
    “阿呆，把蘑菇撿起洗幹淨，呆在屋裏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準出去，中午之前我一定回來。”
    “爺爺，不要走……”成天傻笑兮兮的阿呆卻意外的握住了王老漢的手，眼睛裏居然流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阿呆，乖。”王老漢狠狠心，甩開他的手，還沒轉頭，夜孤就趕緊說道：“我也一塊去。”
    “不行！”王老漢幾乎瞬間大吼出聲，“幫老漢照顧好阿呆就行，這是我們山裏人和迷霧山莊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
    頃刻間，趁夜孤怔忡之間，王老漢已經衝了出去。
    夜孤很快就坐立不安了，門外太安靜了，安靜地像是那聲喊“死人了”的大叫是一種幻覺，王老漢一走，周圍的鮮活氣息也瞬間抽走了一大半。
    夜孤知道這是錯覺。
    他站在門邊，入眼是大片的玉米田和蔬菜作物，而幾乎以十塊左右的田地為單位，就可見一戶門院，褐色的柵欄圍就的小院就算不用親臨，也可以知道應該和身後的小院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的還有他們的狀態，安安靜靜，不見人煙，連狗似乎都畏懼於這種氛圍不敢叫喚一聲。
    所有人都走了，去了那個叫迷霧山莊的地方，那個死了人的地方。
    比一無所知更加不好受的原來是半知不解。
    夜孤來回轉圈，腳步幾次到了門邊都有一跨而出的衝動。
    阿呆端了一盆水在院子裏，一邊洗蘑菇一邊含含糊糊的叫“爺爺”，隻在每次夜孤要跨到門邊的時候，蹦一句“小哥哥……”出來。
    稚嫩的聲線甚是淒厲，仿佛夜孤已然消失不見。
    在這種聲勢下，夜孤終於意識到了他們也許都低估了這個孩子，也許缺失了智慧，本能就能越發完美的發揮。阿呆明顯把夜孤當成了救命稻草。
    至少這一刻，阿呆沒有留住爺爺，卻真真正正截下了按捺不住的夜孤。
    就像王老漢說的，中午未到的時候，他確實回來了。
    夜孤有些激動的望出去，卻驚異地發現回來的人中沒有任何人抬了東西。
    這意味著，屍體並沒有抬回來，也許是已經埋葬了吧。
    夜孤心裏苦笑一聲，他怎麼會忘記？像在這種深山腹地之中，又怎麼指望有人懂得驗屍的重要，以及報官等一係列應做之事。
    在這裏，官府是太過遙遠的存在。
    不過，夜孤心裏頭卻有了一個堅定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