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前緣  第十八回活得憋屈的秦員外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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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見知府大人的臉色越發的難看,隨行的兩名商仕也急了——
    “悍婦,你成何體統,竟然當街侮辱知府大人,詆毀知府大人的清譽,你可知這可是大罪!”
    “就是就是,知府大人為民請命絕不是你口中那種下作之人,萬不可信口雌黃、汙人耳目、造謠生事!”
    “我成何體統?我信口雌黃?我汙人耳目、造謠生事?是誰在妓院裏一聽見我去擒夫馬上就衣冠不整的跑出來解圍的?是誰動不動就惦記著別人家床上是不是有暖被窩的人的?別當我不常出門就好欺,背地裏你們這群人在背後是怎麼掰扯我的也別當我不知道,老實告訴你們,今天這事兒沒這麼容易了——”
    “夫人!你就行行好別鬧了,為夫的錯了,以後都不再去那迷香樓了還不行嗎?都是城裏體麵的人,大街上好歹也給大家留個麵子,莫再為難陳大人……”秦員外的老臉已經被臊的通紅了。
    “我為難他?你哪一隻眼睛見我為難了他了?我隻不過是想請知府大人過府討個說法而已,平日裏大家不是都說我妒性大嗎?現在我也想明白了,與其總叫你偷偷摸摸背著我去那騷味兒十足的地方,不如叫知府大人費點心思給你找個稱心的……”說著話,秦夫人用眼打量了一下氣得直哆嗦的陳大人——
    “其實我想來想去外間的沒一個配得上咱們老爺的,也就知府大人府裏新娶的夫人還算合適,知府大人體恤百姓,自然是為民做主的好官,像這等暖被窩情情愛愛的大事自然也不能推脫了。更何況聽說那三夫人又是從脂粉堆兒裏爬出來的,想來自是各宗高手,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再加上樓子裏還在買皮肉賺錢的自是比不了,不如就這樣,知府大人你割割愛,你看怎麼樣?”
    秦夫人的一席話更是惹來了身後看熱鬧的百姓一陣哄笑和喧嘩,甚至還有那不怕事的隱在人群中起哄的叫好,氣得知府大人臉都綠了,礙著君子不與小人爭的君子風範,愣是吃了啞巴虧。
    可秦夫人這邊是越來越氣也越來越得意,索性就拉攏了看熱鬧的人一起鬧了起來——
    “各位街坊,有誰願意幫忙跑個腿兒,去那知府大人的府邸傳個話,就說知府大人的意思,叫她如花似玉的三夫人收拾收拾來我們秦府給我們家老爺暖床來,也算是幫著她的夫君了了一份心願,誰叫咱們知府大人是個好官呢,凡事都要摻和一腳,小到人家床上多了幾隻跳蚤,大到人家媳婦生了幾個孩子……”
    “毒婦,不可理喻!”
    這回陳大人是真急了,趁著秦夫人自得疏忽的空擋,也顧不得自己的顏麵了,甩了兩下胳膊看還是掙脫不開,索性脫了自己的外袍竄進人群逃了出去,他這一舉動更是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哄笑聲震得他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秦夫人眼看著陳大人擠入人群沒了蹤影,手裏攥著那件空衣服氣得直咬牙。
    而那兩位大爺一見陳大人脫身,便再也沒了顧忌的一溜煙兒也衝進人群跑的無影無蹤了,這一刻秦員外倒是心安了,吃苦遭罪本就是自己的事兒,又何必叫別人陪襯。
    回了府裏,大門被緊閉上,那群看熱鬧看的正在興頭的人隻能訕訕無聊的離開,馮媽這一路跟著除了在迷香樓裏幫忙阻攔了秦夫人對著九香行凶之外,便再也不敢上前說話了,她看得出來,這一次的夫人是真的急了,要不然也不會連誹謗朝廷命官的罪都不顧的惹上了知府大人,好在那知府是個變通識理的好官,要不然後果真是不敢想象。
    秦員外回府的時候本就衣衫不整的他更是襤褸,沒有了知府大人和兩位商仕的分神,秦夫人所有的怒氣就都撒在了他的身上,拉拉扯扯、罵罵咧咧的不說,連拳腳都是一路招呼回來的,那臉上幾道抓痕觸目驚心,就連那顎下的青須也被秦夫人拔下了好幾十根,更別說扯破的衣袖處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更是青紅相間抓痕累累了。
    “夠了!”一進前院兒的大門,秦員外不惜耳朵被廢掉的掙脫了秦夫人的鉗製斷喝住了耳邊不時傳來的汙言穢語,然後頭也不回的快步進了屋。
    “你、你說什麼?你竟然敢吼我?你在外麵風流快活的長能耐了是不是?我告訴你,今天我和你沒完!”秦夫人沒想過秦員外會突然喊出這麼一嗓子來,先也是被驚愣了一下,可轉瞬間就覺得怒氣更勝了,緊隨其後叫囂著也進了屋。
    阿囝自秦夫人揪著秦老爺回府一路往前院兒行來就想跑出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可人還沒出了院子就被秦夫人那架勢給嚇了回來,規規矩矩的站在院兒門口低著頭候著,可她也做夢沒想到秦員外會突然喝出了那麼一聲,著實也把她給震住了,再看著秦夫人追進門裏,心裏想著恐怕今天又要鬧一出了。恰時馮媽也尾隨進了院子,兩人不敢多言,隻能眼神交彙了一下之後,馮媽便轉了出去看來是去找救兵了。
    這邊馮媽走了,獨留下了院子裏不知所措的阿囝聽著屋裏的吵鬧——
    秦夫人衝進門裏便再次揪住了秦老爺的脖領子,而秦老爺則忍無可忍的再次甩開了她的鉗製——
    “我說夠了,在外麵還不嫌丟人嗎?”
    “丟人?你要是怕丟人,你倒是別做啊!”
    “男人在外逢場作戲有什麼不對?你休要再和我叫鬧,否則我……”
    “你?你什麼?你想怎地?”
    被秦夫人鬧得頭大的秦員外氣洶洶的轉了個身——
    “你若再如此,休怪我不念舊情休了你!”
    “什麼?你敢休我?好啊你個沒良心的,在外麵鬼混的有理了?外麵一句一句員外叫得你忘了本了是不是?你能有今天這樣的體麵日子靠的是誰?你居然敢說休我?”秦夫人的聲音近似厲嚎尖叫,想來是真的被秦員外的話給惹毛了。
    “你……”
    “你幹嘛?你還想打我不成?好!你打……給你打——今天你不打死我,我就和你沒完!”
    秦麟進門的時候正好聽見秦夫人叫囂著質問秦員外要休她的話,於是引得從阿囝旁邊過的秦麟一句‘真沒看出來,這軟柿子也有變硬的一天’。
    之後阿囝就聽見屋裏一陣捶打摔砸東西叫罵勸阻的聲音,等到秦麟好不容易拉了秦夫人離開時,天——已經殺黑了。
    “杵著看什麼?還不進去收拾收拾。”
    得了秦麟的吩咐,阿囝慌忙幾步就跑進了屋,隻見屋裏一片狼藉,雕花檀香木椅和八仙桌早被掀翻歪在了一處,老爺平日裏最愛的古董擺設也砸了一地,混合著摔碎的茶杯茶壺裏的茶水茶葉中,也分不清到底哪個是珍貴的殘骸,哪個是廉價的殘渣。
    再看屋裏剩下的唯一那個喘氣的人——秦員外此刻正負氣的坐在床畔處垂著腦袋,握著拳頭,胡子還氣得一翹一翹的,那一身本就稱得上襤褸的衣服更是沒法兒看了,上好的料子一條一條的掛在身上一看就是被人胡亂撕扯造成的。再看那原本出門時梳洗的整整齊齊的頭冠,現在也成了亂糟糟的一團,像極了阿囝那兩年裏在外要飯時的造型。
    秦員外的胳膊上又添了許多的傷,有撓的,有抓的,有咬的,還有用硬物擊中的,就連低垂的額頭上也有被茶壺砸破的傷,整個人慘兮兮的沒有生氣的坐在那裏竟叫人不敢驚擾。
    阿囝小心翼翼輕手輕腳的收拾著屋子裏的殘局,還時不時的偷眼瞟向一直沒有動靜的秦員外,卻是半點聲音都不敢放大,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就成了那個撒氣筒,於是手腳麻利的來來去去多次後,終於將殘局收拾妥當,又從庫房裏尋了一套嶄新的茶具送了上來,原本想著這秦員外應該還是如之前一般的毫無生氣,可誰想她才放好那茶具,秦員外就動了——
    “春哥兒,給老爺我弄些酒菜來,老爺我餓了。”
    聽見沉寂了許久的秦員外終於有了動靜,阿囝急忙應聲退了出去張羅秦員外的吃食去了,不消片刻阿囝就拿了四盤小菜和兩壺燙好的熱酒擺放在了門廳裏的八仙桌上。
    退到外麵候著的阿囝看著秦員外一個人孤零零落寞的一杯一杯喝著杯中物,兩壺熱酒很快就光了,可盤中菜卻是一口沒動。
    秦員外喝光了兩壺酒後又打發了阿囝再去取來,如此,來來回回待到三更過半,秦員外終於不勝酒力的醉臥在八仙桌上,而那擺放依然整齊的四盤小菜旁,歪歪扭扭的正靜躺著九個空了的酒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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