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嘻——啊呀！”
    “公主讀到什麼驚鴻之作了這般開心，講與老夫聽聽。”
    我頭一縮從嚴夫子的竹簡下鑽出：“我正讀到——”。
    “讀到什麼呀？”夫子的聲音從牙縫兒裏擠出來。
    我半天沒法開腔，因為指頭下是一封原封不動的竹簡。唉，隻能用那一招了。
    我賠笑得看著嚴夫子：“方才徒兒說錯了，徒兒不是讀到，是想到了一樁妙事。”
    “什麼妙事？”
    “還不就是汴州貢茶莊新上貢的一批新茶，可謂極品。”我瞄瞄夫子，他點點頭示意我往下說。
    “話說今年的貢茶名兒也雅致，叫處子凝霜。此茶在入冬前種下，茶苗跨越一冬積累了大量糖分，故此茶甘甜純美，而在節令中侵潤的霜華更是令此茶精醇馨香，靈氣非凡。最為點睛之筆的是，此靈茶不但須在早春晨曦之時采摘，采摘之人還須是處子之身的貌美少女。而且不能用手，因為穢手會折損茶的靈氣。”
    “不用手怎麼采？”嚴夫子聽到這已是垂涎三尺。
    “用嘴采呀。汴州貢茶莊為此還特意請來畫師將此景畫下，美曰‘春燕啄茶’。剛采下的凝霜茶葉芽身呈銀白色，毫毛細如絲，表麵結著一層寒霜，采茶少女們用唇將其采下後，低頭放入胸前的茶囊中，不經炒製，而是用少女的體溫將這茶葉表麵的寒霜慢慢化去，待到茶葉的水分也被少女的心口蒸幹，此靈茶才算大功告成。所以這處子淩霜還有一別名叫處子捂心茶。采茶少女皆通過選拔訓練，非舉止端靜者不能勝任，所以一天下來不過能采半兩。而且我聽說，這靈茶最好是由采茶的少女親自斟泡，才能將此茶的妙處盡數發揮出來。汴州正送了兩個采茶女進宮裏呢。”
    我看嚴夫子已是兩眼昏花，不禁偷笑，他卻突然精光一道：“那這關你笑什麼事？”
    我以手托腮：“這當然是因為這等靈茶徒兒有幸能領上一份，為師父而喜啊~”
    嚴夫子摩拳擦掌，笑的諂媚：“好徒弟，我早知道你有這孝心，就是不知你要分給師傅多少？”
    我伸出兩個手指，“以我對師傅的孝心，怎麼也得這個數。”
    曜宮
    “就知道有這一出，早給你備下了，羲之去取來吧。”
    父王突然抬頭：“唉，小滑頭，你說嚴夫子要是知道你每回都是把本來就該他那份的茶葉半途截下拿去做人情，他會怎麼罰你？”
    “不知道。小抄？有了茶葉後他再沒罰過了。”我細細思索。
    “你說這次你許了他多少來著？”
    我伸出二根手指頭。
    父王立刻轉頭喊道：“羲之，拿一兩來就是。”
    當羲之把一個脂粉盒大小的茶盒遞到我手心上時，我還沒有緩過這衝擊。
    “羲之，這茶葉都是怎麼分的？”我問。
    “這處女凝霜統共得了十斤，大王兩斤，王後、魯妃（糾生母）各一斤，幾位公子王姬除您外各得了一斤，如今還剩一斤十五兩。”（古代一斤是十六兩）羲之說完看著父王，想知道他如何處置。
    “剩這麼個散數不好分那。”父王撓撓下巴，“這樣吧，給左右兩位丞相和國師各半斤，剩下的拿給諸兒，最近各國來訪的人多，太子那少不了多招待些。”於是他解決完問題，豁然開朗地看奏折了。
    父王，我真的是你親生的嗎？
    “妲，現在還差一斤十六兩，都去找誰勻啊？”小高自問自答：“去找諸兒？他那德行準得好好折騰一番才會把茶葉給我們，還是先去找你姐吧，整人的留待最後。”
    “還用說嗎，肯定先找我姐啊。”上次溫泉後還沒去找過她呢。
    腳步聲緊隨身後，“你跟著幹嘛呀，”我轉身把茶葉拍到他手上：“把茶葉送回去，姐姐那我自己去。今兒不回來。”
    姐姐行事就是磊落，我說明來意後，她即刻叫仙草去取半斤給我。
    “謝謝姐！親一個！”
    。。。。。。
    “夠了！這都第十一個了！”
    半個時辰後小白府邸
    “勻半斤給你？我才給了鮑叔牙和管仲一人半斤。現在連半兩都拿不出來。”小白狂噴標點。
    “什麼，你都給出去了。你堂堂一個王子這種珍品就算不用也要留在身邊擺擺譜嘛——話說你幹嘛給管仲啊，他又不是你的老師。”
    “不是吧，你沒看出來？”小白驚詫地挑眉。
    “噢~~~~~”我幡然醒悟：“難道你苦追他無果，就轉移目標，看上我們寶光璀璨的管夫子了！”
    “啊呸!別亂說，人家管仲有相好的。”
    “他都有相好了你還給他幹嘛？你不是從不做無謂的投資嗎？”我思考不透：“難不成管仲的相好是。。。是。。。。是鮑——”
    “是啊。我以為你的智商能看出來呢，結果你和糾也差不多嘛。”
    “管仲是糾的親信，你這樣跟他收授不清的，不怕糾會多想嗎？”
    “名義上我是把一斤都給了鮑叔牙，是他自己跟管仲平分的。”
    一個時辰後糾的府邸
    “公主，裏麵請。”開門的小仆役請到。
    “不用了，糾在不在？”
    “公子他外出辦公事，公主有什麼話需要我轉達嗎？”
    “不用了，我明日再來找他。”
    “公子他這趟公差可能一時半會回不來。”
    這條路也斷了，我垂頭喪氣地走回馬車。
    “公主來拜訪二公子嗎？”
    不遠處，一架馬車裏探出半張黑巾裹覆的臉。“國師，這麼巧啊。”
    國師走下馬車，“二公子好像被派了什麼保密的差事，朝野裏猜是微服私訪一類的，百官們都好奇地緊呢。”
    “縱使差事保密，國師神機妙算，何須好奇。”
    國師失笑，“公主太高看微臣了，占卜又並非神術，哪能諸事小節都有所應。公主若是對占卜有興趣可以去臣的府上讓臣為您卜上一卦。”
    “本宮今日約了長姐進飯，下次再見教吧。”說著便要移步上車。
    “公主害怕微臣。”
    這一問突然，我正身道：“什麼？！”
    黑霾撲麵而來，“公主每次見到微臣身子都緊繃的很，腳步也很急。”巨大的黑影覆蓋下來，“公主很怕我嗎？”
    我喊道：“我是君主的女兒，你是君主的臣下，有君畏臣的道理嗎？”
    他輕笑：“公主若是無懼怎得要抬出身份做擋箭牌。”
    我依舊強言：“身份就是身份。在本宮的位置上，一句話能決定很多人的生死。”
    “臣子就是臣子，在微臣的位子上，多少句話都決定不了什麼，但惟有一句話可以決定一個人的命運。”
    “噢？哪一句話？”
    “臣真心希望這一句話永遠沒有機會說出。”他附上我的耳朵：“因為這一句話能讓公主重禁梧桐。”
    黑影緩慢挪開，神色如常：“臣和公主都是聰明人，斷不會做這種兩敗俱傷的事。公主是不是？”
    我勉力露出一個笑容：“如此，本宮就放心了。剛才的無禮之舉實為試探國師心意，萬望國師見諒。”
    國師笑而不語。
    “走吧”，我扶上馬車，回頭邀請的看著他：“本宮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見識國師的占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