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五章 書閣端倪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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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節過後的第一天,夫子睡意稀鬆地來給我上課,眼瞼下葡萄大的黑眼袋,臉上還有幾道抓痕。
    想必昨夜師母回到府中已經是感動涕零,好好地疼愛了您老一番,您老人家年事已高,精力不濟。眼袋烏青,典型的腎氣不足嘛~諸兒這麼說的。
    夫子問我怎麼會送她夫人幾壇醋的,我把那天父王跟我說的一五一十的轉述了。他誇我父王和我兩代徒弟真是貼心,感動地臉都綠了。
    然後我問夫子有沒有跟師母那麼誇過我,他說沒有,師母是亂說的,他暗地裏說我笨得驚人,師母純碎說反語諷刺我呢。哎,夫子我知道你怕光誇我我會驕傲,所以才又死不承認。
    “夫子,你待徒兒真心太好了~”我感動的抱住夫子的大腿,師父之愛徒必為之計深遠。夫子也心感寬慰,顫抖得胡子都豎起來了。
    夫子你放心吧,放心,徒兒定當為人謙遜,不辱師門。我從今天起就去藏書閣看書,您不在的時候,我也不會放鬆功課的。我一定會博覽群書,滿腹經綸,哦~不!滿腹詩書,經綸太不適合我了,然後長大做一個稀世罕有的才女,讓你以我為榮。
    我有說過嗎?我這一生有兩位師父,一位是十歲時解禁父王指派給我的嚴夫子,另一位或許更早之前就注定了。不過嚴格來講,第二位師父本沒有收我為徒的打算,他與我的淵源的確早已注定,但我和他能再加深這個淵源還多虧了那名女子給予的契機。不過,這些都是後話。
    當天下午,我就去了藏書閣。看守藏書閣的官吏是個溫吞的中年男人,我去的時候他正在睡覺。
    我輕聲的在一排排竹簡架間踱步,跟著架子上刻著的典籍分類,抽出自己感興趣的書看。
    我在一排排木架之間呈S型地穿梭,想不到皎月宮中的藏書如此齊全,天文,地理,四書,五經,諸子百家,經史子集。。。。。。而且還。。。。。開放。有一個書架碼放著畫了畫的絹布,上麵都是些衣衫不整的男女,下身交纏,神態銷魂。我瞄了一眼確保看守大叔還睡著,又趕緊打開另幾幅,果然又是差不多的內容,隻是姿勢各不相同。往頭上看,架子上刻著“魚水情歡”四字,靠!不就是春宮圖,說的這麼含蓄。我把這些展開的絹布收好放回,看到底層有一張絹布似乎被抽出來過,我好奇把它抽出來看,這幅畫的構圖與前幾幅很不一樣,因為畫上畫的竟是兩名男子!一名男子溫順地趴跪在草叢裏,臀丘雪白,另一名在他身後,神情急迫,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手扶住自己的。。。。天哪!我看不下去了!我心急火燎地把那絹布揉成一團塞回最底下,向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似得跑開,靠著最裏頭的一排竹簡架子坐下,扶著胸膛平順呼吸。
    咦,男人的。。。。那裏長這樣的嗎?怎麼小高好像不這樣哎。喂喂,別想多了,我和小高青梅竹馬,小時候一起洗澡很正常啊。
    我均勻好自己的呼吸,發現自己已經口幹舌燥了。小高的事再說吧。我起身想找水喝,猛然看見我靠著的這個書架,上麵刻著“齊國編年史及王室宗親族譜”。
    “妲,那個蘇妲己,夫子說蘇氏姓己名妲的美女,應該叫己妲吧,跟你同名。”小高的話在我耳邊響起。
    “父王,為什麼我叫妲呢?”
    “是因為你的母親。”
    。。。。。。。。。。
    眾多的細節在我腦海裏回旋。
    既然來了,就應該探個明白。我踮起腳尖,尋找當朝所在的年份。
    這些史籍和族譜很長一段時間沒人來查看,從竹簡上厚積的灰塵就能看出來。除了——這一份,顯然才被動過,查閱者很細心,沒有抹掉表麵的灰塵,看完後還印著原來封塵的位置放回去,可是打開後的竹簡再卷回去,竹簡的內側也沾到了灰塵,怎會瞧不出來。這份竹簡剛好就是我要的那份。
    我在大段大段的年號中找尋自己出生前後的那幾年。其實長長的一段編年史,找下來隻有兩句相關的話。
    辰翟元年,齊前莊公太子薑祿甫繼位為王,稱齊釐(簡化為僖)公。
    。。。。。。。
    辰翟七年,生公主,名妲,母歿。公主降生時天有異象,術師言“大禍”,遂禁足,遣散宮中大批太監宮女及侍衛,重新選拔入宮。
    。。。。。
    而一旁的族譜,裏麵記錄了許多妃子的名字,唯獨沒有我的生母。這個情況我早已預見,隻是真正赤裸裸地擺在我麵前,我還是不由得心痛。
    我的母親是一個被曆史抹去的人,沒有姓名,麵容,封號,就像從來沒存在過般。我將來呢?曆史可會再度抹去我的名字?可我的父王與我的母親明明是那麼的相愛,雖然我父王從未提過,盡管他對隻言不提母親的曆史無能為力。
    可他們明明那麼的相愛!
    是的,我知道。
    辰翟一年,僖公大肆擴充後宮,後宮佳麗一千三百四十三人,不得見者三年。妃嬪隨時侍寢,幕天席地,不分場合。
    。。。。。
    辰翟五年,僖公遣散宮中未幸秀女,給予銀錢,放其出宮婚配,此例自古未有。
    我就一直奇怪,齊國民風開放,皎月宮中亦如此。齊國王室放浪形骸可謂由古至今,太監宮女結為對食,從不避諱。怎會到了父王這,下人們照舊開放著,父王卻獨獨保守了。原來父王也曾荒謬絕倫,是千古難得一見的薄幸君王,然後他遇見了一個人,又為她再次荒謬古今。不然族譜上那麼多妃嬪的名字,而今何在?
    我抹掉兩頰的淚水,平複好自己的心情,小心地把竹簡放了回去。
    謝謝,曆史雖然沒有記下我母親的名字,沒有記下他們驚豔的相遇,但起碼記下了他們衝破禮教相守不渝的勇氣。
    離開藏書閣時,那打個瞌睡的大叔還沒醒。也多謝了他,要不是他玩忽職守,讓竹簡蒙塵顯現端倪,我還不知道還有人也關注這段曆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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