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故事有些久遠，是關於他，路彌以及路寒的。路寒是路彌的親哥哥，大路彌四歲，長他兩歲。楊家，胡家在他們很小的時候便已經決裂，不過楊家，路家的關係依舊，楊生的童年便是與他們兄弟二人度過的。
    路寒頭腦聰明，懂事早，又極照顧他們，不隻路彌，就連楊生都很喜歡他。
    “你知道麼，路寒就像是我們的領袖，他說的話從來不會出錯，他不讓我們做的事必定是有道理的。”
    楊生端著兩杯咖啡重新坐下。說到往事他的表情稍顯柔和了些，可見那段時光過得很快樂。
    他說之前也與胡周見過幾次，偶爾會玩在一起，孩子嘛畢竟不懂大人那些恩怨，路寒雖知道卻沒有阻攔。那時候他總聽到對方用溫柔的聲音說能開開心心長大便好。隻是沒多久胡周便不再來了，至於原因路寒並沒有說，僅是叫他記住，朋友不論相隔多遠情分是不會變的。
    那時候的路彌和現在很是不同，大大咧咧又缺根筋，每日隻顧得瞎瘋瞎鬧身邊誰來了誰走了根本不記得。如此，關於他們早先玩在一起的事怕也忘了。
    楊生這是在給他解釋為何他與胡周認得，而路彌卻不知道的原因。
    婁倬寧雖覺得無聊但未表現在臉上。
    楊生沉默了好一會才繼續說。其間他手中的咖啡杯轉了好幾圈，濺出的液體落在暗紅色的桌布上形成大大小小的圓。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路彌七歲時家中的一場變故將幸福輕易摧毀。父母雙亡無疑給路彌的人生帶來了重創。小小的孩子還不能清楚明白所謂的生死是怎麼回事，但是痛卻是真實的。那年路寒不過十一歲。楊生說，時至今日他依舊記得削瘦的背筆直的站在黑與白的世界中是如何的震撼。
    路寒隻是抓著路彌的手，緊緊地任誰都無法將其分開。
    他記得對方沒有哭，總是微笑的唇緊抿，低垂的眼角盯著握緊的手，一日未說一句話。
    “路彌一直在哭，幾次甚至哭昏過去，即便如此路寒也沒有將他交給任何人。”那場景想起來多少叫人不忍，那麼小的孩子，痛苦又絕望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蕩。
    “我也哭，傻乎乎的什麼都不知道隻是因為他哭了。”
    楊生說到這忍不住苦笑，像是在嘲諷自己的無知一般。
    “路伯伯，路伯母去世後，路寒便不再帶著我們瘋玩，他開始學很多的東西，每天悶在屋子裏不出門。”
    “你現在公司的徐秘書，從那時候開始出入路家，她父親是路伯伯的司機，我們都好叫他老徐，那段時間便是有徐秘書陪著路彌。”
    婁倬寧聽到這稍微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楊生進而調侃，叫他好好對待徐秘書，畢竟那個人對路彌而言稱得上是半個親人的。然而婁倬寧隻是聽聽，並未應下。
    “路家那時候的生意幾乎靠著我的父親幫忙，路寒隻是學習，早早便讀完了大學，我記得那時候他剛滿十八歲，也是在那個時候父親將公司還給了他，同時由徐秘書陪在左右。”
    “但是……”
    楊生抱著杯子的手一緊。一個但是意味著事情並未如想象中那般進行的順利。
    “同一年，路寒便死了……”
    楊生的聲音很輕，聽在婁倬寧的耳中仿若低喃，濃濃的鼻音，他有些不敢抬頭，生怕看到這個男人的淚水。
    “死於一場意外，就是在我們現在緊盯的那塊地皮上。”
    楊生說那場意外與胡知良多少有些關係，雖是傳聞他卻不覺得是空穴來風。據說當時有目擊者看到了撞死路寒的車子，奔馳S320。那是胡知良的車子。
    “路寒死於淩晨三點，那個時間他怎麼可能出現在老城區呢？這很奇怪不是麼！”不像是說給他聽，仿佛自言自語。婁倬寧看得出他的表情越來越痛苦。
    “當時我的父親如何也不能接受路寒是死於車禍，但是警方給出的最後答案卻毫無更改。我記得當年父親還曾找過那個目擊者，但是對方就像人間蒸發一樣突然就消失了，之後路寒的案子隻得不了了之。”楊生的聲音越來越小，婁倬寧有些聽不太清楚，正要靠近，對方卻突然抬起頭瞪大了雙眼喊道：“就是胡知良！就是胡知良幹的，即使沒有證據我也知道，除了他沒人能幹出這種事！！”
    婁倬寧多少嚇到，想要問他原因卻不知如何開口。
    男人一會笑一會搖頭，說出的話越來越聽不清楚。
    “是吧，或許是他……”婁倬寧深吸一口氣，仰頭看白色的天花板，他想或許某天他要在上麵畫些什麼，讓人再抬頭的時候可以笑出來，發自內心的。
    “你相信？”楊生不可置信道。
    婁倬寧點點頭，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桌麵。楊生看著他的手有些出神，這個旋律若是仔細想想……
    “你……”
    “往事隻能回憶，痛苦的事還是埋在心底吧。”婁倬寧打斷了他的話，起身走去臥室。他的腳步很輕像是怕打擾到酣睡的路彌。
    “楊生，以後多記些開心的事如何？”這是婁倬寧第一次這樣對他笑，淡淡的，稍稍彎了嘴角卻叫人覺得心裏暖暖的。
    楊生想他從初見時便不討厭這個人是有原因的，那種細微的不易察覺的小動作實在是太像了。
    活死人麼？如果說“婁倬寧”這個人是死的，那麵現在站在我們麵前的你究竟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