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雖恐怖，最毒卻是人心。
    婁倬寧說的沒錯，他的身邊竟是些豺狼，但是有一點他漏下了，除了那些還有隻裝傻了狐狸。路彌看著躺在陽台搖椅上享受的胡周，怎樣都想不明白他為何能忍耐到這種地步。
    胡周這人雖愚笨，但還是有點小聰明與自尊心的。如今被婁倬寧折磨到這種地步不反擊不像是他的風格。
    “你在蓄積力量？”
    婁倬寧這日不在，楊生也一早便出去了，唯一留下他們二人一上午卻沒說半句話。
    胡周搖晃著椅子，一臉享受。路彌就坐在他的旁邊，將腿搭在窗台上，看空中的雲緩緩移動，當它遮住太陽時才問出剛才那話。
    搖椅吱呀吱呀的聲音有短暫停頓，他扭過頭盯著胡周的臉以為能得到答案，半晌，陽光重新灑落他卻一無所獲。
    胡周的沉默像是被誰下了命令，仿佛他一開口就會死掉一樣。路彌忍不住這樣想，然後將手邊的本子丟到他身上。“沒有辦法說就寫下來。”
    這招果然起了作用，他有些激動地坐直身子，盯著胡周移動的手，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他寫些什麼。然而當本子丟過來時，臉上的興奮蕩然無存。
    你要我死！隻四個字，胡周又躺回去，閉上了眼，任他再怎麼喚他也沒有丁點反應。
    我要你死？路彌多少被這話嚇到，他無法否認，這想法確實存在，但是也非全部，畢竟那麼多年的交情，他並未心狠到如此地步。
    或是沉默太久，胡周突然定住，伸手一把奪過了本子，將之前那頁連同後麵幾張一起扯下撕了個粉碎然後塞進嘴裏。一連串的動作沒有遲疑，單從這點，路彌便確認這個人不單單是愚笨那麼簡單。但是毀滅證據似乎沒什麼意義，畢竟他看到了。
    “不怕我告訴他們？”
    胡周扭頭終於看他一眼，張了張嘴卻沒說什麼，但是隻一眼，他卻從中看到了恨，歉意，甚至迷惘。路彌轉過身，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他想現在站在死胡同裏的不止他一個，胡周不必說，婁倬寧，楊生恐怕也好不到哪去。隻是幾人麵對的是不是同一麵牆就難說了。
    “你怕不怕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怕，反正命都沒了，還怕什麼？魂飛魄散？嗬，那東西對我來說一文不值。”
    不管胡周有沒有聽，他都沒有停止的意思，就這樣自言自語直到男人的鼾聲如雷震耳，真也好，假也罷，這個男人真的沒什麼作用這點倒是叫他確信無疑。
    “下一個死的，會是你。”算是忠告，路彌留下這句話便走回了客廳。
    下午四點整，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婁倬寧再過半個小時就會回來，楊生則是一刻鍾。就是這短短的十五分鍾，但是對於他的意義卻重大。之前無意中的發現，這段時間裏無論他做什麼那二人都不會知道，因此他將其稱之為消失的十五分鍾。而所謂的消失亦指脫離控製。
    他最後看了眼陽台，隨後打開婁倬寧臥室的門，隻有這段時間他可以進去，這是經過無數次的實驗得到的結果。
    之前隻進去過一次，但是時間太晚，他還未來得及翻找便被彈了出來，而那時楊生剛好進門。
    婁倬寧的屋子裏有一個箱子，先前他便注意到了，不是因為那東西很值錢，而是那把鎖頭讓他想起小時候的一些記憶。
    雖然遙遠卻清晰，畢竟那段時間可以算得上他人生最快樂的時光，因為與某人有關。
    箱子上的鎖有些生鏽，看樣子很久沒有打開過。但是鑰匙就插在鎖上，好像他的主人篤定無人能進來一般不屑隱藏。
    路彌半蹲下深呼吸，伸出的手不住顫抖，是有些怕的，但是好奇心勝過一切。不知哪來的自信，他相信這其中的東西會解開婁倬寧身上層層籠罩的迷霧。
    當真相大白，對方便毫無可怕之處。
    “稍微有些興奮啊。”路彌看著自己的手，努力抑製激動的心情。鑰匙從他手中轉動，眼看就要打開，突然的叫聲從屋外響起。是楊生的聲音，路彌忍不住咒罵，意外總是來的剛剛好。
    毫無疑問，這次他又被彈了出去。失敗了，站在客廳裏了他不禁苦笑。
    進門的人不隻楊生，婁倬寧也回來了，緊隨其後。與此同時胡周從陽台走進來，三人的視線不約而同落在他身上。看得他一陣發毛。
    “回，回來了。”舌頭不聽使喚地打結。
    婁倬寧先是看了眼胡周才應他。“今天有點早是吧。”
    “嗬嗬，還好。”路彌被嚇得頻頻冒汗，幾人火辣辣的視線叫他不自覺地垂下頭。身側的指與衣角糾纏在一起，多少年的壞毛病，小習慣是如何都改不了的，即使他現在成了鬼。
    三人同時注意到卻無一人說話。
    婁倬寧看了眼緊閉的臥室門，銳利的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時，路彌險些蹲坐在地上。
    被看透了，對方正用無聲的話語警告著他，但是卻非全部。
    路彌覺得怪怪的，尤其是他最後那抹笑容，格外刺眼。
    “找到了麼？”果不其然，對方的話印證了他的猜測。
    “找？找什麼？”路彌想裝傻，聲音卻出賣了他。
    婁倬寧哼笑一聲，從口袋拿出一串鑰匙將其中一把舉給他看。正是插在鎖裏的那把，因為樣式非常特別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沒有麼？看來你還差一點呢，人家楊生就比你動作快，早在幾天前就打開了。”婁倬寧說著還不忘捶一下楊生的後背。“我說的沒錯吧。”
    相較於路彌的緊張，楊生倒從容得多。“好奇而已，你不會掛在心上吧。”
    “當然不會，多大的事呢，隻是可惜叫你們失望，而我稍微有些難過罷了。”說完他已走到臥室門口。
    路彌側著身子看他想做什麼。不多時對方拿著木盒子走了出來。路彌心中一驚，但表情未有有太多的變化，倒是胡周瞪大了雙眼，突然吼出來。
    幾人同時轉身，男人扶著牆向後退，一邊躲一邊驚恐地問：“怎麼會，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