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年少輕許國 劫後相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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糧草被毀大半一事在軍中引起了風波。自打元烈將軍將北夷人趕出了大殷的坤南關之後,便一路北上地殺了過去。雖說戰線越推越遠,乃是我軍的榮光,可每進一步就得加派人手去後方保護糧道,以備糧草運押通暢,更要提防在北夷人的境內遭到敵軍暴民的攔截偷襲,不得不叫人提心吊膽。
如今殷軍已逼至連雲山下,幾乎是北夷人的最後一道天險,可在前線作戰的軍隊還遠不如在後方保護糧道押運軍糧的大軍之一半。
現下雙方都咬得很緊,趙軍一行兩萬人與其相攜的糧草乃是對霍軍的雪中送炭,如今不慎被毀大半,還是在眼皮子底下,真是叫人痛心疾首之餘也讓人咽不下這口氣。
那呼月涽素來行事刁鑽出奇,且不顧風度道理,時而讓人不屑一顧,時而又讓人防不勝防。這次夜襲,就是生生地叫他占了個大便宜。
按說一軍的主帥行此之舉,是立不了軍威的,可偏偏人家北夷人也不吃這一套,偏偏就是不拘小節得很!
東營內外鬧了一夜,直至翌日午間才靜了下來。
久安捧著仔細包紮好的右手,坐在帳中,無精打采。
陸宣立著兩道眉毛高呼:“什麼?!呼月涽搶了你那鞭子?!”他語塞地站在那兒,“這這……”半天才說:“這叫什麼事啊?!”
久安垂著腦袋,不說話。
季川西在一旁擰著一條帕子,甩甩了水珠子,然後走過來遞給了久安,道:“擦擦臉。”
袁崢按下久安要抬的手,自己幫他接了過去。
季川西看在眼裏,可也不多說什麼,隻是轉頭對陸宣說:“鞭子值錢還是命值錢?要沒有那鞭子,呼月涽說不定一箭就……!”說到這裏,季川西顧忌地停了下來,想到了身後還坐這齊青和他邊上唐子敬的骨灰,便默默地收了聲,隻是輕輕地給陸宣使了個眼色,“人沒事已是萬幸,你別咋呼了。”
陸宣一屁股坐在了久安身邊,衝季川西不滿道:“士可殺不可辱,武者的兵器便是武者的顏麵,更何況,久安那鞭子咱們也見過,可還見過更好的?”
董逵坐在一邊也點了點頭,讚同道:“久安那鞭子是件寶貝。”他頓了頓,又道:“不是寶貝,呼月涽也看不上。”
陸宣連忙點頭,“就是,那鞭子上的銀鱗,我就從未見過。”
久安捏著濕潤的帕子不斷地抹著臉,淡淡地出聲道:“那銀鞭是絕好的,配我本就可惜,如今我的手又是這樣,它若還在我這裏,怕是要糟蹋了……”久安深吸了一口氣,“我想了想,那呼月涽雖是敵軍主帥,可素聞驍勇,那鞭子給他,看來也是天意。”
陸宣一推久安,“你被那呼月涽嚇傻啦?!”他擰著眉毛喝斥道:“敵友不分!那鞭子你縱是毀了也不能給他呀!”
季川西微微頷首,“久安能這樣想,也屬豁達。”
陸宣立刻就頂了一句:“豁達個屁,我看就是魔症了!”
季川西知道眾人隨軍久了,也聽了些軍中不倫不類的話,談吐上不如從前規矩,可他認為自己年紀最長便不能由著陸宣這麼野調無腔。
“陸宣!我看你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陸宣瞪大了眼睛,冤枉地說:“我?我如何不規矩了?”
季川西直言道:“說話不規矩。”
陸宣回想了一下,明白了季川西的意思,他“嘖”了一聲,無所謂地嘟囔道:“真是……多大的事兒啊。”
“這兒都是自己人,你隨意些也就罷了,可以後跟在趙將軍身邊,兩營之內這麼多將領,你也這般麼?”
陸宣有些不耐地說道:“就你道理多,人人都說話,偏到了我這兒就是不規矩了。”
季川西自認為是一片好心,見陸宣不解,心下也有了氣,“我言盡於此,改不改,你自個兒好好想想罷。”
陸宣挺胸又要再回話的時候,一直都在帳門口沒進來的卓真忽地扯開門簾子,神色匆匆地跳進來說:“趙將軍回來了!”
董逵站了起來,平靜地問:“趙將軍回來了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卓真認真地繃著臉,壓著聲音用力地說:“邊上還有一個人,我覺著……該是霍將軍!”
此言一出,帳內中人窸窸窣窣一個個地都站了起來。
季川西連忙對站在最後的袁崢說:“七爺你給瞧瞧,是不是霍將軍!”
眾人都還不曾見過元烈將軍霍驍的本尊,便連忙讓袁崢去辨一辨。
袁崢闊步上前,挑起一角簾子依言往外看去,隻一眼,就說:“是。”
卓真著急地說:“咱們出去迎吧,杵在這兒也不像話啊?!”
季川西立刻就點頭,結巴似地說道:“對對對……”
久安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上前去問袁崢:“如何霍將軍也來了?”
袁崢臉上依舊淡淡地,“去看看就知道了。”
久安渾身酸硬,手上的傷口雖處理妥當,可依舊作痛,自以為形容尷尬,便對袁崢說:“我……我能不出去麼?”
袁崢瞄了他一眼,“你要霍將軍來見你?”
久安無言以對地皺起了眉,連忙搖頭道:“我不敢。”
言語間,眾人已經一個個地都出去了,袁崢不再多言,拉著久安的手臂,也將他帶著一起走了出去。
出了帳門,久安站在最後,恰巧被眾人高高地給擋住了,此刻便不見其人隻聞其聲地聽到一個渾厚的嗓音在說:“這便是紫禁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