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年少輕許國  禍福相依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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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崢凜然地回看著久安,覺得對方是著了惱,記憶裏那夜和和氣氣的樣子是蕩然無存了。這小白臉,看著像隻貓,原來也犯脾氣。
    “怎麼?你有膽子撞本少爺!沒膽子報上名姓啊?!”久安氣憤難當地抹了抹眼睛,臉上也紅漲起來。
    少爺?!袁崢聽了這話就從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來,從小到大,他的跟前,倒是還沒人敢說自己是少爺的。
    “笑什麼笑!你竟然還笑!”久安腦子嗡嗡亂想,身子搖搖晃晃,是個氣瘋了樣子!
    久安原來的確是個好性子,可再好的性子也受不住這樣的怠慢和挫折,他覺得自己上不了競武是全完了,先前那些下台落馬的料想也全不記得了。隻覺得自己的前程就毀在了眼前之人的手上,況又到底年紀小,身心一應受創,就難免穩不住,要隨著心意發一場大火了!
    “你是誰!你說啊!你啞巴啦!”久安氣得連嗓子都變了,尖銳而又狂躁,他伸手抄起自己的身邊的枕頭,猛地朝袁崢扔了過去。
    他的枕頭甫一扔出,就被自己的家人給搶了下來。
    長喜偎在他的身邊,抱住他的臂膀,低聲連忙說道:“小少爺,可不敢扔啊,這位是……這位是……”長喜咽了咽口水,另起了話頭,說:“小少爺,這位爺可是替咱們請了大夫的,不是一般的大夫,是禦醫啊!”
    “呸!”久安由著嗓子亂喊,“請大夫怎麼了?他傷得我!別說請大夫!就算請大神來給我祛病消災都是該的!”說完他又痛快地“呸”了一聲,“他請了誰都沒用!混蛋——”久安喘著粗氣,指著袁崢,“有種你千萬別跑!別跑!混蛋羔子!等著本少爺的腿好了!你給本少爺等著!”說著,他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攥著自己的胸口,是個痛不可擋的神色,“呃……哎喲哎喲……這可怎麼辦……氣死我了!”
    袁崢不言不語地看著他,覺得這小白臉連傷個腿都得鬧上一場,真是十足的小家子氣,十足的小孩子氣。他若還跟這小白臉針鋒相對,那可是自損了身份。不過,小白臉鬧得有聲有色,倒是有些意思。
    “說!你是誰!”久安拚著最後一點力氣,拿出了嚴刑拷打的氣勢來。他是認定此人乃是自己的仇人,非要將他的名姓逼問出來不可!
    “他喚作袁崢,乃是袁某的舍弟。”
    房門起合,從門外走進一個高大的壯年男子來。他的身邊跟著兩個持劍的甲士,三人器宇軒昂地朝久安的床榻走了過來。
    久安的神色兀地一愣,有些不知所謂。
    壯年男子走到袁崢的身邊,看了他一眼,袁崢垂了垂眼睫,照舊看向久安,依舊不言語。
    待壯年男子在甲士搬來的椅子上坐定之後,定定地看著久安道:“在下袁嶂,聽聞舍弟駕馬傷了這位小兄弟,故而前來看望。”
    那袁嶂大約三十五六的年紀,蓄著須,身形壯碩,眉宇間倒的確與那袁崢十分相似,也是個英挺的麵相。
    久安滿腹的惱火,這會兒忽地聽了客氣話,一下子就反應不過來了,隻是漲臉皺眉地坐在床上,那些氣那些罵全堵在了咽喉。
    長喜見久安不說話了,便硬著頭皮有些怯怯地開口,“袁都統莫怪,我家小少爺年紀尚輕,不懂這裏的人情世故,方才言語衝撞了府上七爺,實屬無心啊。”
    袁嶂搖了搖手,倒是大度地說:“是我袁家傷人在先,這位小兄弟著惱也是人之常情。”
    久安臉上的紅潮慢慢回落,在聽到那一聲“袁都統”開始,漸漸發白。
    殷都有“都統”這樣一品大員的袁氏,隻有一家,便是與“雲”“霍”齊名的三大族之一。袁時封大將軍與長子袁嶼,已於淳寧二年的宮亂中殞命亡故,如今當家的次子,可不就是喚作——袁嶂!
    久安的腦袋轟然一下炸開了。
    袁嶂定睛看向久安,沉聲道:“方才袁某已向小兄弟的家人問過了,知曉小兄弟此番進都乃是為了競武。”
    久安咽了咽口水,是完全沒了火氣的樣子,略帶些呆滯,猶猶豫豫地開口,他說:“是。”
    袁嶂頷首,“如此一來,便更是我袁家的不是了。小兄弟這腿傷,是個耽誤啊。”
    久安垂下眼睛,手指收緊,捏住了被褥,被真真切切地說到了痛處。火氣是暫時沒了,所以滿心滿意地隻是傷心。
    袁崢看著久安這副受了委屈的小模樣,與方才跳腳炸毛的樣子一比對,便忍不住冷笑了一聲,覺得此人是個能裝模作樣的。
    “七弟,這小兄弟的腿傷是怎生情形啊?”袁嶂微微側首問道。
    袁崢不緊不慢地回答:“估摸著得一月上下才好得透。”
    袁嶂微忖過後,道:“小兄弟,此事,既是我袁家有錯在先,便沒有不管的道理。”
    久安“唉”了一聲,“罷了,隻當自己時運不濟吧。”
    “小兄弟既是地方選來進都競武的,便也可算作是我大殷朝的國選之才,切莫說這樣的喪氣話啊。”袁嶂的口吻帶著一絲一毫的安慰,但仍舊持重不親切。
    “袁都統這話,真是羞殺小人了。”連初選都沒上,算個什麼國選之才,隻有臉皮比天厚的人才會信。
    “不是這道理。”袁嶂繼續說,“競武之重,於武者心中,乃是一等大事。更何況我家這七弟此番也在競武之列,將心比心,自然明白小兄弟的委屈。”說完,他看了一眼袁崢,這話似乎也是說給他聽的。
    “於情於理,我袁家自當要給小兄弟一個交代。”
    久安挑了挑眉毛,望向袁崢,心中來來回回地清明了起來。
    原來如此,競武當前,武者傷人,傷得還是同期,眾目睽睽悠悠眾口,這事若是處理不當,以後傳出去可就難聽了。輕者說是仗勢欺人,恃強凜弱;重者便是有辱門風,別有居心。更何況光天化日,不認賬也不行,難怪像袁氏這樣的殷都大族,竟屈駕來看望自己這樣的小蝦小魚,大約是怕壞了名門聲譽。
    房中靜了一會兒,眾人都緘默起來。這時,袁嶂開了口,他威風八麵地坐在那裏,仿佛端然於廟宇。
    “袁某目下倒是有個主意,小兄弟不妨聽聽看。”
    久安抬起眼睛,疑惑地皺起眉頭。
    “其實,小兄弟大可安心養傷,一月之後……”
    久安愈加不解地顰眉瞠目。
    袁嶂緩緩開口:
    “一月之後,我袁家以祖恩族名,保舉小兄弟進宮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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