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無視在一旁的風末突然丟下劍，一記手刃揮向魅傾絕。
    魅傾絕從容躲過。隨手再次舞動指尖的琴弦。細細的弦，看似柔弱易斷，但當它與內力並存，隻消彈指間便能讓你人頭落地。
    風末被逼得一路後退，不甘與憤怒在那青白的臉上交加。
    嘴角那抹譏誚的笑容徹底激怒了風末。指尖運轉出無形的利刃，隻需一轉便能讓那人化為灰塵。
    一直似笑非笑的男子淡淡瞟了眼風末，不緊不慢地提醒道：“風將軍。”
    風末一怔，指尖的利刃化為幻影，沉默良久，陰狠地看了眼魅傾絕，退在了一旁。
    眼中興味愈濃，魅傾絕收起了手中的琴絲：“我一直很好奇，能將一個無心無情人的演技表現的出神入化的主子，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厲害角色。”
    男子但笑不語，依舊悠閑地立在房梁上，居高臨下地望著居於下位，氣勢卻不必他低的人。
    “哦？被發現了麼？”男子似乎一點也不驚訝：“比預期的要快一些呢，魅公子是如何發現的？”
    他喊的是魅公子而非舞公子，看來他從一開始就對他的身份了如指掌。
    眼眸深了深，魅傾絕輕輕笑道：“發現？不如說從一開始我就沒有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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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翻身，魅傾絕輕巧地落在院中，已近清晨，黑夜正在慢慢褪去，天邊漸漸展露晨光，一片朝霞，純淨不染纖塵。隻可惜人們還處於朦朧中，無法注意到這平常卻又獨特的風景。
    不想驚動他人，卻還是讓人給發現了。
    從院落的陰影處走出來一個人，雙眼靜靜地看著魅傾絕。
    魅傾絕挑眉，回望著他。
    清晨的風，混著泥土的氣息，透著些許冷意。寂靜的空氣中，偶爾鳥鳴啁啾。
    漸漸熟悉的容顏如今卻掛著陌生的表情，在這表情的背後又有著怎樣的世界，這又是一個他無法探知也不想探知的世界。良久，魅傾絕緩緩閉上眼，眸中的戲謔與溫柔蕩然無存，有的隻有淡漠與疏離。
    轉身，不再看背後的人一眼，魅傾絕步回了房中。
    男子一怔，呆呆地站在院落中，顯得尤為突兀。
    當第一縷晨光照射到大地上，雞也隨之引吭高歌。
    風過，院落中隻剩下幾片枯葉掙紮著在地上翻滾。
    推開房門，入目一桌色澤均勻的飯菜。清冷的空氣中還殘留著些令人垂涎的菜香，可見已經冷卻已久。繞過餐桌，魅傾絕漸漸停住腳步。
    白色衣衫勾勒出纖細的背陰。那粗粗紮成一束，垂落在肩上的墨發，有幾縷頑皮地緊挨著柔美的側臉。
    心莫名一動，不自覺地融化了眼中未消的冰雪。
    輕輕勾起一縷墨發放於唇邊，嘴角微微上翹。魅傾絕無聲地說道：“我回來了，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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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靜的院落裏，男子單手撐著下顎，另一隻手掌間靜靜躺著一片楓葉。嘴角微抿著，微垂的眼簾似在專注的看著手中的楓葉，又似乎透過楓葉看向了不知名的一處。
    一架鏤空古琴被落直在一旁，緊繃的琴弦，素雅秀美的花紋從琴的這一邊一直延伸到琴的另一頭。
    “公子似乎十分精通琴技？”
    魅傾絕姿勢依舊不變，甚至眉頭都沒抬一下，淡淡回到：“隻是對音律比較感興趣罷了。”
    “公子可願聽雲弦一曲？”
    聞言，魅傾絕終於有了點反應，但也隻是抬了抬眼角，眼眸深處流光一閃，嘴邊終於漾開了一抹笑容：“哦？沐公子也懂琴技？”
    沐雲弦輕輕一笑，如水月鏡花，清澈不滲雜質。
    論沐雲弦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人。與塵霄的美不同。塵霄的美透著看破紅塵的沉靜溫和，見過各色人物的他早已學會如何用完美的外衣來偽裝自己。而沐雲弦的美，透著典雅和純粹。
    “隻略懂一些而已。”
    輕揮衣擺，魅傾絕望著那雙帶笑的眼眸，擺了一個“請”的姿勢，懶懶說道：“請便。”
    悅耳的琴聲漸漸從指縫間流瀉出來，溢滿了整個庭院，或形似流水，或如步雲端。那雙飛舞的手，蠱惑人心。
    讓人忍不住沉溺在琴的韻律，那雙手編織的夢幻中。
    魅傾絕緩緩閉上鳳目，像是睡著了一般。
    沒有人注意到，那張美麗的容顏越發蒼白，指腹間血源源不斷溢出，滑過了琴弦，滴落在琴上，濺出一朵朵妖豔的血花。為那平凡的琴增添了一抹詭異，一抹華麗。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按住了那震顫地有些淩亂的琴弦。隨著刺耳的尾音拉過，“嘭”的一聲，斷掉樹根弦。
    血蜿蜒著流下嘴角，沐雲弦微微側過頭，入目棱角分明的五官。一雙劍眉下是一對幽暗深邃的眸子……依如初見時那般。
    笑容，依然美，隻是眼中卻多了嘲諷與那抹不易察覺的苦澀。
    “嗬~你早就知道了？”
    魅傾絕漠然。伸手接住了那具倒下的身體。
    抬手卷起那順滑的長發，任其在指尖滑落。
    魅傾絕望著那雙同樣緊緊盯著他的眼眸，平淡說道：“人生幾許，哪有那麼多天機良緣。一生奔波，又有誰能自命清高，對著萬丈紅塵無牽無掛。舞某自認無福消受這首《絕塵》。”
    輕輕閉上眼，沐雲弦笑道：“也是呢，舞公子或許就沒相信過自己以外任何人”手緩慢撫過那觸感優良的胸膛，慢慢攀上那截白皙的脖頸。在外人看來，這個動作使兩人的姿勢越發曖昧起來。對上那人的眸子，沐雲弦諷刺地笑道：“看似多情，你的心又在哪？”
    “我的心在哪都不重要，似乎也不是沐公子該關心的”
    鬆開手，魅傾絕瞬間拉開兩人的距離：“隻是，沐公子不覺得，你應該考慮一下，計劃失敗的你，下一步該怎麼走？”
    沐雲弦微不可覺地一僵，連帶著麵上的笑容也消失地一幹二淨。
    憐惜般地輕撫斷去了的琴弦，魅傾絕笑得隨意：“你想得到的東西，或許我可以幫你得到。”
    沒有詫異，沐雲弦輕輕站起身，向大門口走去，瘦弱的背影看起來似乎依舊弱不經風，但那無形中散發出來的貴氣卻是讓人無法忽視的。
    “弄壞了舞公子的琴，雲弦實在過意不去，下次來訪，雲弦一定雙倍奉上。”
    待人已走遠，魅傾絕才慢慢褪去唇邊的笑意，隨手丟下手中的楓葉，站起身，看了眼桌上的琴，轉身欲回房。
    看著不知何時立於門邊的塵霄，魅傾絕一怔，習慣性地勾起笑容：“回來了嗎。”
    塵霄凝眉斂目，笑若春風：“嗯，今天天氣不若昨個兒好，街上早早便收攤了。”
    魅傾絕微點頭表示了解。走到塵霄麵前，替他擦去鬢角的晨露。
    塵霄一愣，複又笑得溫和，隻是這次，眉梢間也帶上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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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過幾天，魅傾絕就等到了他想要的結果。
    那天傍晚，魅傾絕正坐在房裏看書，突然一聲破空而來。魅傾絕隨手一擋，一把令箭深深插入了厚厚的書中，穿透百張紙，劍尖距離魅傾絕那張臉隻剩下幾厘米，如果內力在深厚一點，就能在他的臉上刺上一個血窟窿。劍羽處係著一個紙條。
    戌時，月流江畔。
    入夜，天上沒有一點星光，沉沉的有點滲人。魅傾絕跨出房門，看見了坐於院中的塵霄。
    塵霄抬眸笑道：“這麼晚了，要出門嗎？”
    “嗯。亥時我會回來”語畢，經過塵霄，走向了大門：“你早點睡，不用等我。”
    “好。”低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與平常似乎有些不同，魅傾絕一頓，並沒有回首。而是快速地隱沒在黑夜中。
    身後，低緩的簫聲響起，在夜裏顯得過於空曠和寂寥。緩慢的音調悠遠，綿長，間斷間，像是誰在壓抑的哭泣。
    風過，白衣起。如雲煙似的墨黑長發一瀉而下。眉目依然如畫。隻是那溫柔的表情為什麼看起來那麼悲傷。
    “公子”一抹黑影悄無聲息地落在男子身後。
    一截繁複古樸的玉簫，一雙修長如玉的皓腕，一段如歌如泣的樂曲，一生繚亂平凡的回憶。
    簫聲漸止，空氣中似乎逸過一聲歎息……
    最終，一切又歸於平靜。
    江畔
    魅傾絕看著那個站在江邊的身影，單薄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
    “你幫我的條件是什麼，兵力還是皇權？”男子輕輕轉過身，笑道。
    魅傾絕望著煙波浩渺的江麵，冷冷笑道：“受製於人的你有能力給我這些？”
    沐雲弦，不對，應該是鳳汐弦，月國三皇子不怒反笑：“如果我沒那個能力，你又何必找我。”
    魅傾絕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人：“你很聰明。”
    “彼此彼此。原本我是想讓你進入軍師府為我盜赤雪，或者，除掉你。能從軍師府安全出來，你的確如魅泊良說的不簡單。”
    饒有趣味地勾起嘴角：“你憑什麼認為我一定會去為你偷藥？”
    “因為白若塵。”
    魅傾絕笑容一僵，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
    “見到他，我也很驚訝，所以想著身份是不是很快就會暴露。所以，等不到讓你放鬆警惕，我就把計劃提前了。”鳳汐弦依舊笑得儒雅：“我們第二次見麵也是我安排的，以你的傷是不會戀戰的，所以我讓殺手一路追你，把你引到我府院。不過……”看著麵前邪魅的男子，鳳汐弦微斂笑意：“你的確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人總是會變的。”魅傾絕麵無表情地說道：“朝國如何了？”
    “似乎在推舉魅清平等位，不過還有一些老大臣仍然堅持站在你這邊。”
    “哦？”竟然會有人看重這個廢柴殿下？？？
    “嗯。”鳳汐弦看了眼魅傾絕：“似乎是國師那邊一直沉默不語。對這件事沒表態，因此半數大臣也不敢多說什麼。”
    黑夜裏，在依稀的燈火下魅傾絕的臉忽明忽暗的，看不大清。江畔的風吹在身上有些刺骨。兩人之間一下冷淡下來。
    鳳汐弦被《絕塵》傷過之後，臉色本來就不好，現在似乎更加難看了。
    不知過了多久，魅傾絕轉過身，微側著臉說道：“你做好你的就好，赤雪我會送於府上，至於邪魔，答應你的事我一定會辦到。”
    鳳汐弦震驚地睜大眸，望著遠去的身影，眸子複雜萬分。魅傾絕，你到底是……
    官道上，魅傾絕飛快地掠著，不知道為什麼，心底總是很煩躁，希望是他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