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天涯客此行, 仗劍江湖旅 第十九章 山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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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再過幾個月,便是一年一度的的武林大會召開之日,中原各路門派豪傑皆會參加,這一次的地點是設在淮南水鄉一帶,前日那邊發來英雄帖,邀我們前去,七煞堂定不能缺席……”
置在案頭的一盞六安茶浮起熱煙縷縷,清澄的水麵倒影出穆輕舟從容淡定的表情。
“一定要去……這次的大會據說將會選出下一任的武林盟主,但在此之前我們還需要做好足夠的準備。”
“這件事我最近也有耳聞,既然你已經提出來,我便將此事交予你處理。”
顧如念品了一口茶:“不過我想到時候我也許會暫時脫不開身……堂中事物繁雜,諸事棘手,多的是要我去處理,所以到時候就拜托司南兄和穆副堂主了。”
手執心愛的碎血。
司南若葉取下一塊潔白的方巾,不著痕跡地擦拭著劍身,冰涼的溫度在指尖來回摩挲著。
有人說,一個人若是時常使劍,那麼這把劍必然會與其主心神俱通,秉性相承。他手中的劍,就如同他自身一般,傲屹於絕頂寒峰之上,俯瞰著群雄。
從出劍的第一刻起,輸贏二字已涇渭分明。
一路走來,打遍天下無敵手。白衣碎血。
沒有一把兵器、一個人能與之抗衡。絕跡於極頂的,至始至終都隻有一個人,風吹寂寞沙洲冷。
司南若葉將劍收回鞘。
軒窗之外的天色有些陰沉,烏雲蔽日,似乎將要下雨。
“對了,聽說最近江湖上出了一個采花大盜,攪得江南一帶不得安生,近日以來,臨安城內常有貌美的女子失蹤之事,而且……我聽說這小賊有個絕招叫做‘照麵易容’,讓官府都奈他不何。”顧如念笑道:“易容之術多年前已在江湖上失傳已久,我也隻是道聽途說,還從未見到過呢。”
“蟊賊而已,何足掛齒。”
穆輕舟淡淡一笑,“你還是跟當年一樣,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想要去搞清楚。”
顧如念笑道:“我們兩個還不是半斤八兩,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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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晌午。
辭別了穆輕舟的白水居。
明日山莊。東隅梅苑。庭院裏空寂無人,隻餘得幾樹玉蘭枝頭飛雪。
台階前有一個掃地的下人。
平日裏,他不都會躺在院子裏小憩陣子麼?司南若葉問那小廝,“彥公子去了哪裏。”
小廝抬起臉來,扯起袖子抹了把汗道:“大清早就出去了,說是到十裏外的屏南山采靈芝去了。”
去采藥?早上就走了?
司南若葉記得在破曉時,白水居差人來請自己前去商議要事。
自從上次他所居的東苑梅苑失火,顧如念便命人日夜兼程地重蓋,好不容易在三日之內修複了屋子的原貌。
不過經曆了上次的事之後,那人隻恐怕還是心有餘悸,幾乎不怎麼在梅苑過夜了。
他總是在夜裏到自己所住的西苑來,睡在裏麵的廂房中。
每當皎月泄銀千裏,月光鋪滿了整個房間,他隻要一側臉便可以看見他安然熟睡的模樣。潔白的華光勾勒出他羊脂玉般細膩光滑的皮膚,卷翹似扇的睫毛染霜,紅潤緊抿的雙唇……
隻近在咫尺,仿佛觸手可及。
他在黑暗中凝視著他絕美的睡顏,任由那目光隨著心中輕微的悸動而渾濁清明。最後,終於是側過身去。
他不是柳下惠之流的人,看著身體微妙的反應,無奈而笑。什麼都可以騙過自己,唯有這個,身體是最誠實的了。
司南若葉啊司南若葉,你是瘋了嗎?
明明對方是個男人……你也是……漫長的一夜,隻有亡師口授的清心訣才能克製住那種如火如荼的奇怪想念。
彥青辭睡熟之後喜歡踢開被子。
司南若葉有時會披上外衣,下床為他悄悄蓋好。輕手輕腳地推門而出。
來到一口藻井邊,轉動軲轆,從井裏打上來一桶水。混身的燥熱在淋落的冰冷中澆滅一空,漸漸平熄下來。
水珠順著男人健碩的肌理流下,散發著魅惑般的幽亮地古銅色光芒。
那種硬朗的線條下隱匿著會在順間爆發的如豹子一樣的驚人速度和力量,無疑構成了一種完美的身材。
寒月下,有一人倚樹而眠。是夜風清。
搖晃間落下了一地的碎花瓣,風動香起,純白似胡天八月飛揚的雪花。劍舞流光寒星茫茫,臨風書雪。
心中空無一物,隻剩下劍法。銀色的劍光在腕間纏繞轉圜。
司南若葉自小骨骼奇俊,天生一副練武的好材料。再加上他資穎聰慧,勤奮好學,常以最短的時間掌握最複雜精深的要決心法,如此便比同齡少年更俱習武的資曆。
但是,有關於他師拜何處,江湖上眾說不定各有其辭。至今也仍是不甚清楚。
在武學的境界是燃燒自我極限,他是不會感到有一絲一毫的倦怠的。
手起便是龍蛇遊走,一直到最後一式才停歇。
方見天邊已顯遲暮,滯厚的黑雲如有壓城之勢。風雨欲來,一個霹靂驚得天地都似要一震,奔雷滾滾而來,接連不斷。
都整整一天了,再怎麼說也該回來了才是……
望著天穹,遠處的陰霾更是暗下來了些許。
疾步走出,問那守院的下人。
“青辭他早上出去的時候,可有帶傘?”
停頓了一下,司南若葉的目光又從天空從新回到了苑內。
小廝想了想,道:“沒有,彥公子去時隻背了一隻用來裝草藥的背簍。”
沒有帶傘麼,可是天,快要下雨了。
司南若葉想起屋子裏剛好還有一把紙傘,進去拿在手裏便離了梅苑。
一路上風卷枯葉急。
行至山腳,看得眼前山體連綿起伏,萬重峰巒疊翠,雲煙半繞其間。中間較高的一座,橫貫東西,聳入雲海的,便是屏南山了。上一次是在人海裏找人,這一此,又是在漫山遍野地找人,麻煩之處毫無差別。
若是換了旁人,管他是生是死,可是他……也隻有他總是例外的。
莫不是真的遇到了什麼……
風吹得愈發地猛了,嶺上的樹被吹向一個方向,壓得更低了。
司南若葉到了半山,山腰處正好有一座廢廟。門庭雖是破敗了些,可若要是呆上一陣躲會雨還是說得過去。
血跡?!
司南若葉心中一驚。
頓下身去。
熟悉的香味盈入鼻。
長滿青苔的石階上赫然有著數滴暗紅的血。他用食指蘸了少許,果不其然,這血溫熱,還是新鮮的,這說明傷者並沒有走遠。
血跡一路沿著廟宇向外伸展,很快到了樹林深處便消失不見。
司南若葉停下步,有不好的預感漫上心頭。可是,再這麼找下去,就算是打著燈籠火把也不一定找得到。不管這些了,先試一試再說再說吧。
索性使出千裏傳音,沒想到竟引來了幾聲像是野獸似的嚎叫。司南若葉不敢再多想,早已飛身遁入樹林深處。
林子裏的參天古木濃蔭及地,巨冠蔽日。密密匝匝的樹林渾若迷宮,極易混淆人的視線,令人們難以辨別方向。
司南若葉發現地上留有幾隻腳印…這樣看來,那人應該是在奔跑,而且有點急,才會在泥土裏印下一隻隻等大的窪坑。
頭頂上方有淅瀝的小雨如網織來,如毛針一般從空中刺下。
下雨了。如果還找不到人……就算是調動七煞堂所有的人馬把這座山翻個底朝天也務必要將他找到。
雨水將地上的血跡和後麵的腳印一並洗刷調掉了。
天也已經完全暗下來。不遠處的混濁之中,好像隱隱約約閃著一點熾白的光,隻是距離拉得有些遠,看不太真切。
不過他注意到,那光點在移動!
隻身掠去,離光點越來越近,細看之下才發現,那光點居然是一團跳躍燃燒的火焰。
纖細的手腕高舉著火把,不停地向前後方揮動。
彥青辭!
是他!!
而這時的他正僵直著身體,目不轉睛地盯視著前方!一身上等的綾羅紫衫已被撕扯得破破爛爛,他的懷中,抱著一團雪白的絨球。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隻巴掌大小的兔子。
“司南若葉!”
彥青辭無疑也在樹林中發現了他,朝他這邊投來求救的目光。他的周身圍繞著無數如幽冥般的綠光,那些光在漆黑的夜幕中跳動著。
是狼群!
他在山上遇狼了!!
四周陡然刮起了一道涼風,讓人不覺打了個冷顫。
司南若葉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似的,霍然轉過身去!
一隻成年大狼正站在他的身後,閃著熒綠色的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他,邪惡地流露著凶光。
狼總是是群居性的獸類,常在夜間活動,而這個時候的山上已經入夜,正是為它們提供了天然的狩獵場。
這些狼嗅覺敏捷,聽覺靈銳,性殘忍而機警,極善奔跑,常以誘追和圍困的方式一點點地消耗獵物的體力。
不過還好,狼群是怕火的。也就是利用了這一點,彥青辭才能支撐到現在,可在這種風雨交加的夜裏,他手裏的火正在逐漸熄滅,處境驟然變得十分危險起來!
還好司南若葉的及時出現,立即吸引了所有野狼的注意。
這個人,他身上沒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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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歡迎捉蟲,多多益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