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目送樓上。昨天那兩人喝得到現在都還有沒醒來的跡象，司南若葉吃完小二上的點心。念及昨晚密函上的話，拾起客桌上的配劍碎血便要走人。
    “客官請留步！”小二見狀立馬上前叫道。
    “何事？”
    “今天清晨，有人將此物予我，命我轉交給你。”說罷，從襟口裏拿出一封信。司南若葉打開信封一看，果不其然，裏頭又裹著一枚飛羽玉花鏢。
    隻是顏色與昨日有變，這一隻，是墨色的。
    “那人還叫我轉告你，地點仍舊是‘春風樓’，不過上樓時，要向那裏的人出示此物，才能見到你想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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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蓉錦，回香閣。
    絲竹管弦縈繞纏綿，音之盡興；香風細細，漫不經心地飄蕩在竹廊間，重門次第開。暖閣的盡頭，司南若葉一眼便望見了那個背影。
    獨立屏前的男子，幽發如瀑，綰著墨玉簪子，掩住了半身天水碧。
    天水染碧。
    好清淡的顏色。長衫迎風而起，恍惚中，似乎上麵有清波漣漣，濯動蕩漾。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
    男子轉身，麵色有些蒼白，眉眼卻出人意料的俊逸，像是風中繾綣的飄葉，帶著略帶蕭瑟卻堅韌的美感。
    風乍起，吹皺了一池春水。
    “靜候閣下多時了。”碧波萬頃中，映出了平湖秋月。
    “‘七煞堂’？”
    墨玉鏢自袖中飛出，禦風馳去，轉眼便夾在了碧衫人雙指之間。司南若葉揚眉，“這是‘七煞堂’裏獨有的飛羽玉花鏢吧。”
    七煞堂是中原武林最大的殺手組織，遠近聞名。無人知其何時成立，隻知它在朝夕之間，就已血洗‘四大名莊’，報酬是五千兩黃金。傳說七煞堂內的殺手個個武功頂尖，包括堂主在內，全是男子。它的分舵布滿整個江湖，人數千百，眼線更是遍布各處，所以也是江湖上最大最厲害的情報網。
    陰伏在暗處，靜觀其變，動輒風雲。
    而那飛羽玉花鏢，正是七煞堂裏的殺手執行任務時所用。
    “是。”男子開口。
    “在下‘七煞堂’副堂主，穆輕舟。”一葉輕舟入境，順流而過，消失在天涯處。
    穆輕舟？確實是人如其名。
    溫文爾雅的外表看下來。雖說有些病態，但文弱的身體裏，卻散發著一種令人望而生畏的氣魄。眉梢含笑，不怒自威。
    伸出手，繞至腦後，拔下束發。掌中赫然一枚飛羽玉花鏢。墨色沁骨。
    “我想你也知道，七煞堂的人，一貫用此物作為暗號執行任務。”
    穆輕舟悠悠飲茶。繼續道，“你一定好奇，為何我手裏的這個，與昨日夜裏那三個不同。”
    司南若葉抱臂，等待下文。
    “我們七煞堂雖然屬下眾多，但所使的飛羽玉花鏢都是青玉所製，作為三級，也就是最低級別的任務使用。我手上的墨玉鏢，唯有曆代副堂主所有，出示便是二級任務，不過向來所用甚少；而七煞堂堂主持有的飛羽玉花鏢，乃是玄玉而製，為家族世代單傳，號令整個組織，無一不從。”
    原來如此。這玉的成色，竟是地位和權利的象征。
    司南若葉了悟，又問道：“那你們昨夜裏為何出手？同為殺手，七煞堂不是向來不與同道中人打交道麼？”
    “你是一個意外。”
    “哦？是麼。”司南若葉劍眉輕挑，饒有興致地一笑。
    穆輕舟道：“本來我們七煞堂向來獨處一方，從不結交任何江湖之人、各個幫派，不過，這一次卻要破例了。我們堂主有令，想與司南少俠杯酒一敘，交個朋友，做筆交易，不知少俠意下如何？”
    “交易？”
    “是，對少俠而言，自然是一樁百利而無一害的買賣。”
    司南若葉沉吟片刻。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少俠當真爽快！”穆輕舟麵帶春風，笑意闌珊：“今晚我們會派人前去‘醉鄉樓’迎接少俠，司南少俠可攜友人一同前來，吾等必會好生款待各位。”
    “等等。”在司南若葉起身將離之際，隨著青衣人開口，那一枚光澤流轉的墨玉飛鏢再一次從司南若葉眼前劃過，不偏不倚地落入手心裏。
    “這枚玉飛鏢就當是我們七煞堂為表誠意，先獻給少俠的薄禮。不用歸還。”
    幽暗的瞳孔猛然縮緊。他冷冷出聲：“此物過於貴重，恕在下愧不敢當，無以接受。”
    寒玉擊地，音質清脆。眸中詫異一閃即逝。
    不要？
    碧衣長衫的男子淡笑不言。一雙琥珀色的瞳仁裏卻慢慢流露出堅定的光芒。
    “那麼，請少俠走好，恕在下不遠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