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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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天空染上了詭譎的深紅,夕陽所到之處充滿了黃昏的歎息,大片單調的矮鬆也不由得披上金紅的絲衣,譜奏完今天最後一串音律。
森林公園一處偏僻矮鬆下的長凳上,正孤獨地坐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單薄的背影顯得格外清冷。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緩緩走向她,沒人看得清他的表情,隻能隱約從他的身上察覺到與夕陽之色同樣的詭譎和神秘。
“你為什麼要對藍柯說那番話?”卜兒坐到她旁邊,陰冷的聲音響起。
夏柚沒有應聲,隻是瞧著自己蒼白得近乎透明的雙手,此刻,夕陽也同樣染紅了它們。她忽的笑了,笑的很輕很輕,還有不易察覺的傷感和絕望,她說:“喂!你害怕了吧!”
卜兒不悅地冷哼一聲,狹長的鳳眼輕眯著,透露出危險而孤絕的氣息。
“我害怕了。”沒等他答話,夏柚自顧自地說著。
卜兒奇怪地看著她,她的臉上流露出一些不尋常的信息,說不出那是喜,還是悲。
她突然站起身,遠遠望著昏黃天空的盡頭,嘴角帶著奇異的微笑,聲音清冷的如同沁涼的晚風:“我等著啊,蘇醒的你。”
此時,她突然明白自己說出那番話的原因。或許是她純粹想看看,那個叫藍柯的男人在衝破自我的束縛之後,會擁有怎樣強大傲人的力量。或許她的期待,就如同藍玉對夏夕那樣。
忽然的,夏柚想起了隻存在於柯南道爾筆下的福爾摩斯和莫裏亞蒂教授,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卜兒看去。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他嘲諷地咧咧嘴角:“天真。那個家夥還不配。”
她淡淡一笑,不再看他:“是嗎?未來的事情誰知道呢。”
他一怔,倏地露出譏誚、陰冷的笑容:“作為一個人,他確實還說的過去。但是,就是作為人,這個他永遠跨越不了的生命界限,注定他一輩子都夠不著我的邊兒!”
夏柚不再說話,麵色漸漸陰沉下來。是啊,她差點忘了他們之間最大的差別——亦是實力上最大的懸殊。
夕陽終於一落而下,躲到了地平線的下麵,描繪完成了晝夜交替的短短一筆。
卜兒輕輕摩挲著額前的碎發,斜靠在長凳的背上,漫不經心地說:“真不知道夏夕在想什麼,發生了這些事竟然還不願意早點回滄州。”
夏柚想了想,道:“唔……她還要在這裏再呆兩天,據說是藍玉的意思。”
卜兒歪著頭看著她:“藍玉?那個老妖婆?哈——她不會看上夏夕,要招她做兒媳婦兒了吧。”
她斜睨了他一眼,冷笑:“大概是為了她兒子的事情。但是,即算是藍柯和姐姐想在一起,藍玉也會第一個出來反對吧。”
卜兒不置可否,邪邪地笑了。
事實上,藍玉留下夏夕純屬是無奈之舉。自從那天早上兒子見過夏柚,回來便像失了魂一樣,變得相當反常。她問他怎麼了,他也不說話,隻是盯著自己的手看,眼神卻毫無焦距。萬般無奈之下,她突然想到夏夕和兒子似乎走的很近,她或許能開導開導兒子也說不定,於是也不多想就去找夏夕了。當她剛剛有些為難地提出請求,夏夕卻爽快地一口答應了。
老實說,夏夕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那麼胡亂答應了,隻是一聽藍柯有事,她心裏就沒來由地一顫,想也不想就往前衝了。事後想想,真是衝得越前死得越快呀!藍柯與自己也不是那麼熟吧,連自己媽媽的話他都不聽,怎麼會聽自己的呢?但是,想來想去,比起麵子,誠信最重要不是?最終,她還是腆著臉跟著藍玉去見藍柯了。
夏夕見到藍柯的時候,藍柯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天一夜了,不吃不喝,敲門不應,說話不理。她手足無措地站在他的房間門口,猶豫著到底該不該敲門。藍玉滿眼鼓勵地望著她,她狠狠心,敲響了房門。
“咚咚咚——”沒反應。
“咚咚咚——”她聽見些桌椅搖晃的聲音,不過也就那麼一會兒,很快又沉寂下去了。
當她不厭其煩地第三次打出“咚咚咚”的節奏的時候,房間的大門終於向她敞開了。藍柯一身睡衣,蓬鬆著頭發,滿臉的疲憊和憔悴,哪裏還有昨天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俊俏模樣。
見到她,藍柯顯然有點吃驚,不過很快反應過來,淡淡地說:“你來有事?”簡潔的詢問,從微微嘶啞的喉嚨裏硬硬地擠出來。
夏夕有些詫異,也有些難過,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藍柯不催她,也不關門,隻是徑自坐回了沙發上,拿著本雜誌走馬觀花地看著。夏夕躡手躡腳地跟著他進去,最後瞧了眼對她滿臉希冀的藍玉,輕輕地關上房門,坐到他對麵的沙發上。
夏夕摩挲著手指,過了很久,才終於鼓起勇氣:“那個……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啪——”藍柯重重地合上了雜誌,額頭擰成了川字,不滿地看著她:“是我媽讓你來的?”
她連忙解釋:“阿姨也是擔心你……”
“不需要!”藍柯硬生生地打斷她。
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她有些語塞。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選擇轉身走開,但是現在,她忽然非常討厭看見藍柯這副消沉的樣子。她覺得,如果她不能看見之前那個他,她會不安心。至於為什麼不安心,她也說不出來。
“藍先生,這次我是來采訪你的。”她清脆的聲音再度響起,卻沒有了之前的唯唯諾諾和猶豫不決,藍柯詫異地瞧著突然判若兩人的她,挑了挑眉:“采訪我?我有什麼好采訪的。”
夏夕正視著他的目光,道:“當然是這次時裝秀,你出色的刑偵能力,我覺得可以作為一次個人專題報道出來。”
仿佛被什麼猛地刺中了一樣,藍柯的目光突然再次黯淡起來,緩緩道:“出色?哼……如果出色就不會中了圈套。”
夏夕一愣,原來他是在為這件事懊惱,柔了柔眼神,輕輕地說:“怎麼可以這麼說自己呢?在我眼裏,不,在獲救的大家眼裏,藍先生就是一名出色的偵探,大家都很感謝你。”
他的眼神變得陰鬱:“別安慰我了,最終救出他們的可並不是我,他們怎麼會感謝我?”
夏夕頓了頓,疑惑地問:“哎?不是藍先生打電話報的警嗎?沒有藍先生,大家可都遇險了。”
藍柯一愣,倏地苦笑,聲音亦變得絕望、苦澀起來:“你們真的很厲害。在施舍我嗎?哈……哈……我居然落到了要人施舍的地步……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