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柚沒有料到，那個叫程雲的男人會去學校找她。
    那是三天之後的下午，沒有晚自習，她為了避開夏實打算去圖書館做功課。偏偏一出校門就遇見了他。
    “我想和你談談。”程雲直入正題。
    夏柚不想和他有什麼交集，便冷眼道：“我不認識你，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好談的。”
    當她走過他身邊的時候，他微眯起眼睛，悄聲說：“那天，我看見了。你和你弟弟……”
    夏柚的臉刷的一下白了，沉默片刻：“……走吧。”
    他們去了一間茶樓，找了個靠窗人少的位置坐下。他問她喝點什麼茶，她說不用，有話快說。他卻不急，叫來服務員，點了一壺鐵觀音。
    直到半盞茶盡，他才說出了他的來意：“對於我和妹妹的事，我想你應該會知道怎麼做吧。”
    “放心，我什麼都沒有看見。”她當然不會多舌去管別人的閑事。
    程雲搖搖頭：“不，你看見了。不過那也不打緊，因為我的手上也有著你的把柄。我相信那也是一個你不想讓我公開的秘密。”
    對於程雲的直白和威脅，夏柚當然顯得非常不悅，想置身事外：“程先生，我想你可能有點誤會，我和弟弟……”
    程雲打斷她：“不需要解釋，在我麵前你還是顯得嫩了點。再說，心裏的感覺更清楚，不是嗎？”
    她無言以對。
    茶盡，他不慌不忙地又倒了七分滿的一杯。
    夏柚等不及，欲走：“程先生，你還有什麼事情嗎？沒有我就先走了。”
    他攔住她，笑道：“不喝茶嗎？這茶挺不錯的。”
    夏柚譏諷地看著他：“鐵觀音是心純心淨之人才配喝的茶，程先生，也虧得你還能喝得下。”
    他一頓，卻並沒有生氣，隻是陷入了一段回憶似的。許久，他才說：“我愛我的妹妹，很愛很愛。”
    那一天，夏柚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那麼靜靜地坐著，聽他講述起他們的故事。盡管心中有許多辯駁，許多不屑，許多不解，但她還是靜靜地聽完了……
    “哥哥！花花漂亮不？”庭院前的草坪上，程玉指著頭上剛剛摘的小花問他。
    程雲憐惜地擁著她，寵溺地笑著：“好看。但是玉兒更好看。”
    她聽著讚美，不住“咯咯”地笑著。
    這樣的一幕，幾乎在他二十二年的生命中，每天都會上演，但他從沒有厭煩過，更沒有吝嗇過一句讚美、一次擁抱。
    程玉是程雲的妹妹，小他五歲。出生後便得了一場大病，小小的她雖然苦苦逃離了死神的魔爪，卻陷入了另一個深淵——她失去了正常的思維能力。這預示著她將永遠不能去學校，永遠交不了朋友，更永遠要在他人的指點嘲笑下活著。
    程雲從小就格外疼愛這個妹妹，他總覺得他來到這個世上就是為了保護她，成為守護她的騎士。他更是為了生病的她，錯過了高考，與大學之門失之交臂。為此，父母責怪他，師友惋惜地替他遺憾，但他都覺得不在乎。他覺得，隻要妹妹好，他便好。
    而此後，盡管頭腦聰明，他卻沒有同意參加複考，他不想浪費時間在這些上，他隻想有更多的時間陪著妹妹。自此，他便選擇了在離家很近的超市裏做工，時不時地回去看看她。
    場景回到現實中來，程雲又倒了一杯茶：“……那天，是玉兒的生日。我因為加班而沒有準時回家，她就偷偷地跑出來找我，結果迷路了。我找了很久，當終於找到她的時候，發現她正蜷縮地蹲那哭。一看見我，跑過來抱住我哭得更凶了。我沒忍心責怪她，擦掉她臉上的淚痕，對她說生日快樂。她抬起頭望著我，眼淚還在眼眶裏打轉，卻就那麼突然地笑了。好甜好甜，我從沒見過那麼幹淨的笑容……”他一臉的幸福和滿足。
    “於是我吻了她。其實，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我每天都會這麼做，就像毒癮一樣，一沾上就戒不掉了。不過我從沒有後悔過。我反而很慶幸，慶幸老天給我守在她身邊的權利。”
    故事講完了，夏柚久久沒有說話，眼前這個男人對妹妹荒唐的愛讓她覺得無法理解。她從心裏接受不了這麼露骨的表白，更何況是一個哥哥對自己的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