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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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現在很自得其樂?”
“對啊,你看我多好,每天上班打掃衛生,下班就回家,雖然工資不高,但養活自己應該不成問題,而且最讓我幸福的就是我媽留給我一套小公寓,雖然才五十幾平,但是那才是家啊!”
“就算每天米飯饅頭鹹菜也無所謂?”
秦至一聽這話瞪了他一眼,“鹹菜怎麼了,你不能不拿豆包不當幹糧啊!眾多食物中就算鹹菜端不上桌麵,但它也是飯桌上少不了的配菜,就像這個社會中應該有你這樣龍蝦一般的精英分子,也應該有我這樣鹹菜一般的小人物,這樣才能豐富多彩和諧共存嘛!”
葉泉忍不住揚了揚眉,他的比喻還是有些道理的。
“好啦,你趕緊下去吃飯吧,一會兒午休時間都過去了!”秦至不想再跟他在這喝西北風,打算攆他下去吃飯,“今天上午總裁似乎發了很大的脾氣,把薑助理給訓的臉色白的嚇人,你可要小心了,別掃到台風尾,萬一被總裁逮到就慘了。”
“你怎麼知道?”
“笨蛋,我今天打掃總裁那一層的衛生啊,真不知道總裁怎麼那麼嚴厲,你說他能把人嚇成那樣,是不是長得像是野人泰山一樣的,”秦至自顧自地說,完全沒注意到旁邊男人那微變的臉色,“可是我覺得也不太可能啊,你說總裁桌子上擺著一個男人的照片,沒準跟你的情況一樣,那樣癡情的一個男人應該不會很嚇人才對。”
“有時間在這裏猜測總裁是什麼樣的人,還不如去打掃你的衛生,免得被總裁抓到的時候讓人家教訓的很慘。”葉泉非常好心地提醒他道。
秦至一聽,看了一眼手表,大驚道,“啊,都到了上班的時間了,不跟你說了!”
拿著飯盒他跛著腳急著下樓,走到一半的時候又停下來說道,“你趕緊去吃飯吧,不然下午沒力氣幹活。還有,對你自己好一點,你那個他知道的!”
葉泉點了點頭,秦至看他態度誠懇,滿意的笑笑,然後才離開。
聽著那一聲關門聲響,葉泉總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麼敲了一下,有了那麼一絲絲裂縫。但也僅僅是一絲絲而已。天台的風又大了一些,他抬頭看了看有一絲晦暗的天,覺得好笑。
哪裏有天堂,那人走了就是走了,從此人間天上,再也不得相見罷了。
“聽說華南路的事故調查清楚了?”
“嗯,如我所料。”葉泉揉揉眉心,無奈的說道,“剛剛開完會說了一下。”
“知道是怎麼回事就行了,別衝動。”夙懷笙勸慰道,“今晚有空麼,我跟天白在東子那兒訂了房間,還有景之和簫簫都去。”
“好。”葉泉歎了一口氣,他都有一年多沒去那裏了,自從肖臻出事後他就再也沒去過,那裏麵有太多回憶了,那家夥的第一次告白,還有兩人曖昧不分的調笑,還有在一起之後的親密無間,每一個場景都在那裏留下了痕跡。
“老時間,我們在那等你。”
掛上電話,他看著桌子上男人的笑臉,一時無言。
夜晚的“沸點”一如既往的熱鬧,刺耳的音樂聲和讓人眼花繚亂的燈光,給人一種生活在異次元的感覺。
“來了。”韓東在吧台裏麵看到男人走進來,走出來打著招呼。
“嗯,他們呢?”
“早就來了,在裏麵等你。”韓東領著男人往樓梯走去,“你還好吧,很久沒來我這裏了。”
“工作很忙,沒時間。”葉泉在後麵沉聲應道。
韓東沒答話,心裏麵卻明白得很。走過昏暗的走廊,高檔的地毯吸走了二人的腳步聲,領著男人到了一個隱在角落的門前,韓東打開門,“有什麼需要叫我,今晚開心點。”
葉泉點了點頭,走了進去。
“來了。”夙懷笙放下酒杯說道。
“嗯。”應了一聲,葉泉走過去坐下,解開西裝扣子,輕吐了一口氣。
“你還好吧?”鬱天白看他臉色不好,有點擔心。
“挺好的。”葉泉笑了一下,拿起桌子上的啤酒,直接喝了一大口。
“天白……”夙懷簫拉了拉鬱天白的衣袖,他從來沒見過葉泉今天這種垂頭喪氣的樣子,就算肖臻葬禮那天男人也沒有像今天這般消極,總感覺他渾身都散發著絕望的氣息。
坐在夙懷笙身邊的穆景之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端著酒杯看著他。
葉泉喝了酒,抬眼一掃,發現大家都看著他,放下酒瓶,“怎麼,今天讓我來這兒不會就為了盯著我看吧,說吧有什麼事兒?”
眾人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說啊,怎麼婆婆媽媽的,到底什麼事兒!”葉泉皺起眉頭,有些不耐煩。
“也沒什麼事,就看你每天都很忙,想叫你出來放鬆一下。”夙懷笙開口回答,“不要把自己弄得那麼累,放鬆一點。”
“有什麼放鬆的,我現在挺好的啊。”葉泉不認同的說道,“唯一覺得不太舒服的就是華南路事故的原因,有那麼幾個小嘍囉還真是膽子不小,不過是因為工地的工人們跟他們起了點衝突,就在吊車上動了手腳,還好受傷的那人並沒有大礙。”
“算了,這種小事很好解決,隻要不是肖家派人搞的就可以了。”鬱天白給他倒了點酒,倒到一半的時候問,“你開車來的?”
“沒事兒,倒吧,這點啤酒不算什麼的。”葉泉好笑,這怎麼還惦記上酒後駕車了。
“安啦,他很能喝的。”夙懷簫拍掌笑道,“還記得你們高中畢業的時候在葉泉家裏麵喝了一箱多啤酒都沒事,就連肖臻他都……”
突然停住的話語反而顯得更加突兀,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轉向端著酒杯的男人。
“怎麼了,接著說啊!”男人沒事人一般的微笑,黑眸深沉。
“對不起……”自覺失言,夙懷簫低聲道歉。
“有什麼好道歉的,我也記得,那天臻臻喝的都站不住了吧,硬是抱著我家的飲水機不鬆手,還一邊摸一邊說今晚這枕頭怎麼這麼硬啊!”葉泉喝了一口酒,難得的露出了笑容,就跟平日裏嘮家常一般,好像那人還坐在身邊,支著下巴半眯著眼睛聽他說話。
大家默然,鬱天白伸手把身邊鬱卒的簫簫圈進懷裏,然後說道,“沒錯,那天隻有簫簫沒喝酒吧,最後還是他把我們弄到床上睡覺,連阿笙都喝得不省人事了。”
“嗯,第二天都中午了才起床吧,屋裏麵亂七八糟的,大家餓的連說話都挺費勁,是肖臻叫的外賣,是咱高中對麵蘇乞兒叫花雞的飯菜,現在那裏都拆遷了,那家店也不知道搬到哪裏去了。”夙懷笙拿起桌子上的煙剛想點火,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穆景之,又把煙放下了。
“你們那時候就這麼能得瑟了?”穆景之斜眼看著夙懷笙,打趣道。
“老師,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高中三年多恐怖,我們三個一個學校,那教導主任看我們看的跟犯人似的,好不容易解放了能不放縱一下麼,再說那時候肖臻第一部小說版權賣掉了,沒少賺錢哪,當然也要慶祝一下。”葉泉拿起那包煙,點著後放在嘴邊狠狠地吸了一口,煙頭上火光忽的明滅。
看著男人吐出的煙圈,大家又都不說話了。
半晌後,年紀最小也最敏感的夙懷簫紅著眼眶,喃喃道,“咱能別這樣麼……”
穆景之心裏難受得很,歎了一口氣,嘴巴張了又張,開口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勸人,但是葉泉,你還有自己的路要走,你還得替肖臻活著,還得替他討回公道。”
“老師,你應該懂得。”葉泉仰躺在靠背上,看著天花板上流光溢彩的燈光,語氣格外落寞,“沒有了他,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我明白,可是……”穆景之急道,卻被葉泉打斷了。
“真的很沒勁,活著還不如死了。”閉上眼睛,那人狡黠的笑容又在眼前晃過,明亮的眼睛裏溢滿了聰慧和堅韌,葉泉忍不住揚起了嘴角,那人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一副毫不屈服的樣子。可是那麼倔強的人為什麼會選擇自殺?這是個謎題,他找了一年多調查了一年多都沒有找到答案,有的時候他甚至質疑,是不是肖臻已經厭倦了跟他在一起的生活,厭倦了那種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內心深處的糾結,厭倦了什麼都沒有的窮苦日子。可是每當他這麼想的時候,他都立即否定了,因為他的肖臻絕不是一個膽小的人,更不會是一個過不了苦日子的人。可是他究竟是為了什麼要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呢,難道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了?難道他不再是他的愛人,戰友,不再能跟他一起並肩戰鬥了嗎?
這些想法像是子彈一樣從他的腦袋到身體各部穿梭,遊蕩,最終都彙聚到左胸口處炸開,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