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心卷 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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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煩意亂之下,晉磊連著兩日竟連刀法也練不下去了。
方蘭生醒來之後,對晉磊的態度恢複了以往,頗為詫異晉磊這般不在狀態。但真實緣由,晉磊如何能和方蘭生說?
煩惱的情緒全數堵在心頭,這般心緒練武也是無濟於事,反而可能走火入魔。於是晉磊提了百勝刀便去找杭川。
杭川對他百般照料,他晉磊並非鐵石心腸,自是記在心上。探望友人,體現一下關切之意,聯絡一下情感,亦能同杭川說一些話,排解一下心頭的煩悶,一舉多得。
“晉大哥!”杭川見了晉磊,自是十分高興,忙迎接到裏間,讓人上茶奉送果品點心。
然而晉磊仔細看了杭川的麵色,忽然沉聲,“杭川,你可是遇上了什麼麻煩?”
“誒?”杭川下意識摸了摸臉,而後苦笑,“竟然這樣輕易就被看出來了,朝之說我藏不住心緒倒是實在話。”
晉磊凝神說道,“你有煩惱之事,隻管與我說。若是我能夠有助你一臂之力的,定當全力以赴。”
杭川是晉磊好友,他的麻煩,替他解決,自然是晉磊的分內之事。
杭川仍舊苦笑,但搖了搖頭,”這些事,晉大哥不用參與。我自己尚且力有餘逮,能夠做好的。”
百勝刀鳴響一聲,晉磊握緊了刀身,“杭川可是在質疑我的能力?”
“怎麼會呢!”杭川訝然,隻好將事情原原本本道來。
杭川家裏是經商的,雖然商戶地位不高,也是個小本生意,然而總能養活一家人。這一回,是杭家走陸路運貨回來的途中,遇到了一夥劫匪,搶走了貨物不說,還打傷了夥計。並且言辭十分囂張,放下話來說往後凡是杭家的貨物,都不得從那條路走。否則見一次,劫一次。
“衙役不管的嗎?”方蘭生忍不住插話,晉磊沒有提出。
早在賀家莊出事之後,晉磊便再也不肯相信衙役或者旁人的力量。這世上,唯獨能夠依靠的,除了自己,再無他人。
晉磊緩緩握了握百勝刀,刀鞘的冰涼傳入掌心。他沉聲,“難道你就這樣忍了?”
“我當然不想忍這一口氣,”杭川歎氣,“但是晉大哥,我也是沒得辦法。這樣被劫的商戶,不是我們杭家一家,城南的王家,還有李家,也都被劫過。他們也找過衙役,然而派了兩個人去了之後,非但沒能抓到那些劫匪,那兩個衙役自己反倒賠了性命進去。”
他把手一攤,麵上帶上了苦愁,“現下說到此事,也無人願意前往了。”
方蘭生聽了,心中不忿。他方家也是從商,在琴川絕對的大戶,哪裏敢有人這樣欺負?因而方蘭生便問到,“那往後怎麼辦?”
晉磊也問,“杭川你往後,打算如何?”
搖搖頭,杭川苦笑,“還能如何?隻能算了。這一次損失的貨物雖然多了些,但好在也沒傷到我杭家的元氣。往後,也隻能換條路走,求個安全罷了。”
方蘭生不忿,“這怎麼能算了呢?”
晉磊也是這個意思,心中計較一番,黑瞳定定望著杭川,“杭川,你若是相信晉大哥這一回,你便聽我一計。”
林中道路,人煙稀少。兩旁森林蓊蓊鬱鬱,投下深沉的陰影。
僅有一輛馬車,緩緩行在這條道路之上。駕車的車夫,一臉警惕的注視著周圍的環境,手裏的馬鞭一直將落不落。
“噗——”
一聲輕響,林中忽然一支吹箭射出,以極快的速度射中了駕車的馬身!箭頭上的麻藥迅速散入馬匹的血液之中,麻痹了它的身軀。
“嘶噅噅——!”
哀嚎中,駕車的馬兒控製不住四隻蹄子的疲軟,轟然倒地。
“什麼!”
車夫猝然不及,前行的車輪被迫停止,撞上了倒地的馬身,哐當!翻倒了過來!
“哈哈哈哈,你瞧這家夥的傻樣!”路旁的林中忽然爆出男人嘲諷的笑聲。
摔了一身泥塵的車夫猛然跳將起來,一臉驚慌環顧四下,“誰、誰在!出來!”
“喲,還叫你爺爺我呢。”
隨著戲謔的聲音,三三兩兩的人影走出兩旁森林,出現在車夫的麵前。個個人高馬大,有的一臉橫肉,有的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正途的人。
“你、你們!”車夫抖得厲害,指著這些人,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其中一個漢子走上前來,看了看馬車旁邊的標記,“嘖”了一聲,“這標誌,杭家的人膽子還挺大啊。上回給我們送了不少東西,這回又趕著給我們送來了不是?”
漢子們發出不一的笑聲。
車夫這時候回過神來,慘叫一聲跪在地上,拚命叩頭,“各位大爺,饒了小的一命吧!這些東西你們盡管拿去,我也隻是幫人做事的,還請各位大爺不要為難我!饒了我吧。”
那漢子踢了車夫一腳,笑道,“放心,瞧你那熊樣,我還不願下手呢。我放你回去,告訴杭家的當家,這條路肯定是在我們手上的,別存什麼僥幸了。不過,他還是還想給我們兄弟幾個送東西,我也不攔著他。哈哈。”
在漢子們的大笑聲中,車夫抖如糠篩,連連叩頭,手忙腳亂的沿著道路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為首的這漢子一揚手,喝道,“弄走!”
等到人影都散了,地上隻留下一輛被拆卸了的光禿禿的馬車,連那中了吹箭的馬匹都被那些人弄走,隻有淩亂的腳印和漸漸落下的塵埃表明方才發生的一切。
這時候,從路的另外一邊,黑衣的少年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白玉麵,百勝刀,正是晉磊。
“誒,你說,你真的能把他們一網打盡?”方蘭生好奇的問。
晉磊漠然,“若我所想沒錯,自然能為杭川掃除這些混賬。”
方蘭生撓頭,“那你還不趕緊去追?留在這裏,要是弄丟了那些人可就不好了。”
晉磊忍不住想睨方蘭生一眼,可惜沒得對象,“你不這麼多話,我自然會追。”
平息靜氣,收斂心神,晉磊循著那些蹤跡,一路小心追尋而去。很快便到了那夥賊人的藏身之所。
晉磊提氣,找了一處隱秘的位置,斂去了所有氣息,眯眼仔細觀察。
山中一處兩層的樓房,一些貨物隨意的堆在房屋的側麵,既有杭家被劫來的,也有別的商戶的。
方才劫走貨物的那些人,還有在這房屋留守的人,總計十一個。
有四人在房前巡視,二樓有三人警惕,兩人在一旁閑談,屋內留有兩人。
“人這麼多?臭石頭,你成不成啊?”方蘭生憂心問道。
晉磊不予回應,他深深呼吸一口氣,再睜開雙眼時,眼中已經是驚人的寒光。方蘭生並不能親眼見到,然而一體的奇異關係,讓他忽然感覺到一絲冷意,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臭石頭……”
然而話還未說完,晉磊縱身一躍,竟然直直衝進了屋前五人之中!
明光亮起,百勝刀,出鞘!
晉磊麵上毫無波動,心中也穩定無波,手上動作更加快如雷電,百勝刀直直一刀劈下,轉手又是一劃,接著從斜裏往下朝著一人咽喉輕巧劃過。而後,晉磊的足尖方才踩到實地,就在這一瞬間,晉磊足尖輕點地麵,身體借力旋轉,百勝刀寒芒掃出一片銀白,又從一人腰間橫著過去了。百勝刀刀勢未盡,晉磊左手握住右手腕,加力一刀狠狠劃過!
刀身終究停在了空中。
黑衣少年麵無表情停刀而立,而身後五名大漢,或從喉間,或從腰間,鮮血如泉湧!
不過眨眼功夫,與晉磊同一視野的方蘭生還未從晉磊急速的動作中看清周圍的樣子,五名大漢,竟就這樣斃命與晉磊的刀下!
方蘭生狠狠的倒吸了一口氣,聲音顫抖,“你、你怎麼……殺了他們……”
晉磊並沒有給方蘭生說完這句話的時間,周圍站著的另外的人也不會給晉磊聽完方蘭生話語的時間。
“好小子!”
怒喝著,閑聊的兩人衝將上來,腰間武器大力襲來!而樓下的人也翻欄跳下,殺向晉磊。屋內的人,更加為外麵的動靜驚到,亦是提刀而出,衝向了晉磊!
此時,晉磊隻一人,一刀。而對方六人,包圍之勢!
這樣危險的時刻,晉磊竟然毫無驚慌退卻之意。百勝刀因為沾了鮮血,奪了人命,刀光越發的明亮,甚至有幾分滲人的味道了。
即使被壓住妖性,妖刀依舊是妖刀,依舊會為殺戮與死亡而興奮震顫,隨著晉磊的動作,終結性命,給他的對手帶去永遠的沉睡。
又是一個照麵,兩名大漢死於百勝刀之下,麵上的不甘很快為湧出的鮮血染紅為驚恐。
“小心——!”方蘭生驚呼,晉磊聞聲警惕陡然高起,反手一刀,結果了一名意圖從後偷襲他的人。
方蘭生一口唾沫還未咽下,眼角又看到一人一臉殺意,“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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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惡戰,十一人,竟然全數死亡。
空地之上,唯獨晉磊一人。他喘著粗氣,猶自覺得身在激鬥之中,這時候,他的雙手才開始顫抖。
“方蘭生,你還是有幾分作用。”晉磊哼道。
然而方蘭生沉默了片刻之後,卻顫抖著,問出了他方才沒有問完的話,“你殺了他們……”
晉磊大口呼吸,直起身子,不以為意的說道,“啊,殺了。”
“你、你怎麼能……殺人呢……”
晉磊隻覺得好笑,“我為何不能殺人?他們搶劫貨物,還傷了人命,死有餘辜。我殺了他們,即是給杭川出了氣,更是滅了禍害。有何不可?”
前所未有的恐懼,此時慢慢從腳底蔓延上腦袋,方蘭生腦中糊塗一片,“可、可你也不能這樣就殺掉他們……你隻需傷他們就好,性命之事,該是衙役和縣官的事情才對……你怎麼能……你怎麼!”
晉磊不甚耐煩,心中忽然冒出火氣,“哼,說的這般好。那麼方才有人偷襲我時候,你卻為何要提醒我,讓我回身殺了那人?可笑,事後來說的這般好聽,你若有別的方法,為何不早早說出?現在來怪責我的不是,方蘭生,你未免太把自己當成聖人了些。”
這番言辭之犀利誅心,好似刀子直直刺入方蘭生的心髒,頓時他麵紅耳赤,張口結舌,竟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他方才也是不想死……不想晉磊被人殺掉……
“可、可是……傷人性命總是不好!”
晉磊忍不住笑了,壓抑不住的陰鬱從眼底彌散,“方蘭生,你聽好!我身負大仇,莫說現在殺一兩個人,等我尋到了仇家,殺的人隻怕不會比現在少。到時候,我才要讓你好好看看,什麼叫做令人生不如死,什麼叫做殺人!”
他一字一句,語氣中的陰冷,叫方蘭生聽著便不寒而栗,“你不能這樣,石頭……你這樣……”
他喃喃,然而殺起了興的晉磊哪裏會聽,冷哼一聲,“閉嘴。我晉磊,不需要一個迂腐的書生,來對我指手畫腳,告訴我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林中的冷風刮過,他的聲音飄散在空中,“方蘭生。我要做什麼,不需要你來管。你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