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
    悲泣的少女尖聲驚叫，震回了晉磊的心神。一轉頭，賀文君扶著門框，身姿已經是搖搖欲墜的模樣。
    他旋身，少女軟綿綿倒在他懷中，不省人事了。
    賀文君本依言留在車內，隻是總覺得心神不定。於是她首回沒有聽從師兄的話，下了車，走進了賀家莊。
    沿途的慘劇，已經使得氣虛的賀文君心神顫顫，乍然見著自己父母雙親的屍首，劇烈的情感猛然爆發——卻是賀文君承受不了之打擊。
    晉磊摟緊了賀文君，強忍了悲痛，先將師妹放平休息。
    待到自身心神穩定了些許，晉磊靜下心來，細細查看師父的屍身，試圖從中尋到一些蛛絲馬跡。
    傷口是一刀致命，可見的下手之人是下了狠手的，慘白的喉骨裸露出半截，切口處流淌出的鮮血，已然開始凝固。
    如此慘狀，使得晉磊悲痛的心情再度上湧，眼眶通紅。
    既是因為傷悲，亦是因為痛恨。
    若我尋到殺人者，必定要拿那人千刀萬剮！定要使殺人者受盡痛苦折磨，方才能一報此仇！
    含著恨意，晉磊將賀家莊上下的屍身都仔細查看了一遍。
    傷痕共計有三十二種，雖然殺人者都用了最尋常的功夫，叫人輕易尋不到出處，晉磊對傷痕的研究也並不深。但並不妨礙他睜大了雙眼，將賀家莊眾人的傷狀，死死的刻在了頭腦深處。
    這些傷，我總有一天，必定要殺人者好生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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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賀文君悠悠轉醒，卻是說不出任何話了。隻能呆呆坐著，竟是哭都哭不出來。
    晉磊半跪在她麵前，沉聲道，“文君，師兄還在。”
    賀文君怔怔的瞧著晉磊，眼內都是淚，隻是遲遲不落，“師兄……”
    晉磊握住賀文君的手，加重了聲音，“文君，你跟我要好好的。我們一起為師父師娘報仇，為賀家莊上下報仇。”
    那些話似乎不止是說與賀文君聽，也似說與晉磊自己的。
    一遍一遍。
    仿佛說多了，便成了唯一的信念。
    “文君，你在這處休息。我去收拾一下。我們趕緊走。”
    這滅莊一事，絕對不是偶然。而且方才他查探過，並沒能發覺到什麼線索，可見他們是極為謹慎的。所以他和文君二人的存在，不定他們也是知道的，難保不會回來對他們下手，好讓賀家莊被滅個徹底。
    他長在賀家莊，賀老莊主為人是聲名在外，夫人亦是好人心腸，賀家莊上上下下哪個人見麵，不都是溫和善言的？
    這忽然的慘劇，方才教他曉得，這世上竟還有著窮凶惡極，極大罪惡之徒。
    隻是事到如今，也容不得晉磊多想。
    晉磊匆匆去收拾一番，方才發覺金銀細軟竟留下了許多，鋪子一類的地契，也都還在。
    方才瞧見的那些撒落在地的金銀，竟象是做給別人看的一般。
    殺人者，竟然不是謀財害命？那麼，他們圖的究竟是什麼？
    謎團浮現，隻是也沒時間細想，匆匆裹成一團交到文君手上。
    隨後晉磊又打了水，強忍著淚意，將師父師娘的屍首，仔細擦幹淨了臉麵。
    他不能為他們送終，這最後的孝道……
    火折子從手裏落下的時候，晉磊知道，這賀家莊再也沒了。
    他也顧不得禮數，打橫抱起賀文君，撿了僻靜的小道，頭也不回的奔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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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著精美樸質的梁柱於火中被灼燒發出的細微的哀嚎，被那衝天的大火在少年點墨般的雙瞳裏，凝聚成了兩抹鮮紅的細小的火焰。
    那是一夜之間煆燒出來的，名為複仇的心誌。
    他懷中半包半摟著賀文君，亦是年歲初好的時候。如今卻滿麵淚痕，青黛緊皺，白齒齧著櫻唇，不堪目睹正與二人眼前上演的慘劇。
    “爹爹，娘……”少女喃喃道，忽然淚意上湧，然而她的身體已然承受不住如此洶湧激烈的情緒。
    少女暈了過去。
    晉磊抱緊了懷中的人。
    夜風從二人身側拂過。
    那遠處熊熊燃燒的場所明亮灼目，二人所處的地方卻是幽深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