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了安
    那年大雪封柳蔭山，閑平師傅在門外撿來了一個棄嬰。
    “了安！快，快去打熱水來！”閑平師傅抱著那個凍僵的小小身軀，跑進了房。
    了安那年七歲，梳著低低的發髻，噠噠噠地跑進柴房裏生火燒水。
    那是一個被人拋棄的、還沒有百日的孩子。明淨的麵孔和淡黃色的胎發，可愛得讓了安臉紅。
    閑平師傅用沾著熱水的毛巾，摩擦著嬰兒的身體，嬰兒的麵孔漸漸暈出了血色。
    “真是作孽！我若是再晚一點開門，這孩子……”閑平師傅用裹巾包好嬰兒，然後突然看到裹巾的角落上刺著一個字。
    “鄭……這孩子姓鄭啊。”
    “師傅，該給他取個名字了吧？”了安扶著小嬰兒走路，小嬰兒已經三、四歲了。
    閑平靠在藤椅上，坐在柳蔭下，打著扇，欣賞院外山間林林綠柳。
    “叫他淳於吧。希望他能好清靜，不慕榮利。”
    了安扯了扯嘴角。這名字……完全是閑平先生的風格。
    “了安，你那是什麼表情？‘淳於’二字多好，寓意深刻！”閑平轉過頭嗔道。
    “啊，是。真好。”了安回答，被他抱起來的淳於眯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笑了。
    等到淳於七歲的時候，就與了安和其他子弟們一起讀書學習了。一直到弱冠，閑平才會送自己的學生們出山。
    “了安不願參與朝政，一心隻想遊曆山河，找一處景致幽雅的地方隱居。”了安站在門口，身上已經背負了行囊。
    “師兄……”淳於還眷眷不舍地抓著了安的衣袂。
    “小淳要好好照顧師傅啊。”了安伸出手，摸了摸淳於的頭。
    了安就這麼平靜地走掉了。
    淳於自此再也沒見過他。
    “淳於……”閑平師傅的年歲已經很大了，他有些疲憊地坐在草席上，叫來了自己的徒弟。
    “你若是想做官，師傅便給你寫一封薦言，讓你在朝中謀個官職。若是你不想……”能不能留在我身邊？送我終老。
    “淳於……淳於想做官。”
    閑平愣了一下。他原本以為淳於同了安一樣，隻好清閑，卻沒想到他也有爭名逐利的心思，但閑平沒有表現出失望的神色，隻是寫了信，送淳於出山。
    後來淳於被拜為禦史大夫，臭名遠揚。他再也不敢回山上看望閑平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