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小公子呀，”看她們的注意力似乎暫時放在了自己身上，容三月有點壞心的開口道：“裏頭那位經老夫妙手相救，已是無礙，再配上老夫祖傳的妙藥，休養個三四天的，就又能四處蹦嗒了。隻是……”他頓了頓，眯了眯老眼，抬起右手，拇指與食指中指輕拈，笑得幾分猥瑣幾分奸詐：“這診金……”
    我差點兒沒一口肉噎死，診金！尼瑪的這年頭還有人要銀子？！老子出門兒的時候是帶了十來張銀票來著，但都走這地兒來了，你還指望著能找錢莊換銀子麼，就是有銀子你也買不到吃喝用的東西，所以，我跟鈴兒一合計，除去買幹糧跟水用掉的幾張票子外，餘下的拿去升火用了……
    咽下口中的烤肉，我跟鈴兒對望一眼，然後轉移目光，含淚望向眼前燒得正旺的火堆——最後一張銀票，正在熱情的燃燒……
    容三月何許人也？再笨再不濟也在江湖混了這些年，一看她們的樣子，就知道——沒錢！於是，他冷下一張老臉，氣哼哼道：“怎麼！？沒銀子！？兩位可是仗著年少人多欺負老夫？”手指了指我們又指了指屋裏，“你們可知為了救裏頭那位公子哥兒，老夫可是連壓箱底兒的本事都拿出來了！祖傳的妙藥呀，當初皇上派人來求都沒舍得給呀！你，你們……”
    “老，老人家，你看，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嘛。”鈴兒賠著笑，“這外頭兵荒馬亂的，咱身上的銀子這不，遭劫了嘛。”
    看著老大夫臉色仍是不善，她弱弱續道：“要，要不，我們給你開個條子？界時，你，你拿著條子去我家取銀子，可好？”
    容三月覺得這個姑娘實在是太可愛了，害得他好想笑場，但：“條子？哼，誰知你那條子是真是假？拿著也是找不著地兒的，要來何用？不成不成！”
    “丁子，你看這，怎麼辦嘛……”早知道就不燒得這麼爽了，唉。
    我想了想，拿起一隻烤得香噴香的小鳥塞老大夫手裏，笑得乖巧：“吃飯時談銀子，不但傷感情還傷胃口！來來來，老人家，嚐嚐咱手藝如何。銀子的事兒嘛，好說，咱先吃，成不？”
    勾勾唇，容三月嗅了嗅手裏的烤小鳥，讚了一聲：“還不錯，聞著挺香！”然後衝肉最厚的鳥胸咬了一口，再讚：“外脆內嫩，肉質緊實而多汁，實乃美味！”
    看著老大夫大口大口的啃著鳥肉，我不動聲色的朝口水泛濫的鈴兒打了個眼色，示意她先不要“動口”。
    眼看老大夫一隻小鳥下肚，我笑咪咪的再送上一隻，討好的問道：“味道可好？老人家，再來一隻唄！”
    “味道好極了！自打開戰以來，小老兒許久沒嚐過如此美味了！”看她遞得勤快，容三月亦吃得爽快：“隻是不知這是何肉？竟如此肥美！”
    “呃……，這，這是鷓，鷓鴣……”我一怔，回答得很是心虛。
    容三月邊吃邊在心裏暗笑，鷓鴣個鬼哦，這分明是烏鴉！怕說出來嚇著他這“老人家”吧？
    兵禍之時，能長得這麼肥的烏鴉，怕是吃了不少“實心肉（死人肉）”呢……
    不過還好，隻要是肉，他都吃~
    一轉眼功夫，三隻“鷓鴣”下肚，拍了拍肚子，容三月笑眯眯的問道：“好了，現在吃也吃了，該談正事兒了！”一改笑顏，他有些惡狠狠的逼問：“銀子的事兒怎麼解決！？”
    把剩下的幾隻烤小鳥用油紙小心包好，並刻意留下一隻稍肥一些的放在一旁，我眨了眨眼，一拍胸脯，豪氣幹雲的反問：“不就是銀子麼！說，多少！”
    容三月微微一怔，偷瞄了眼一臉心虛坐立不安的鈴兒，心裏又有了底——拍胸脯？不過虛張聲勢罷了，實際上，還是沒銀子！
    “不多不多！”擠出諂媚的笑，三月伸著手，笑嘻嘻道：“連診金加藥費跟住宿費，合共三百七十八兩四錢八分。看小哥兒就知是個爽快人，那咱小老兒也大方一把好了，這三百幾兩銀子，去掉個零頭兒，就收您兩位三百七十八兩整好了！”
    哈哈一笑，我揉了揉雙手，道：“撿回一條命，才三百七十八兩，值當！真值當！”我一臉認真的說道，然後神色一轉，嚴肅且認真的衝樂得快把嘴巴咧上天的老大夫道：“不過，老人家您也別介，就跟剛您說的一樣，咱親兄弟也得明算帳不是？方才你吃咱三隻鷓鴣，你看，這銀子，你也得給不是？”
    “這……”容三月一怔，“那分明是小哥兒您塞小老兒手裏的……”
    “呔！話可不能亂說！你看，這年頭，米糧都是啥價您心裏頭還有點兒數吧？”我一臉正色，豎起三根指頭，語重心長的道：“三隻！您剛吃的可是三隻新鮮的、肥美的、烤得噴香的鷓鴣呀！這可是有銀子也買不著的美味呀！這不，一眨眼功夫全到您肚裏了！”
    此時，隱身在屋頂的容一風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揚起一個相當愉悅的角度，好個精明的小丫頭，那個笨蛋小三兒著了她的道兒了。
    “你看！”趁老大夫沒反應過來，我打鐵趁熱續道：“一隻烤鷓鴣，我收你一百五十兩銀子，很公平吧？絕對沒坑您吧？那麼您吃了三隻，算下來就是四百五十兩銀子，除去您的診金三百七十八兩，餘下……”我故意頓了頓，“哦，對了，餘下您還得給咱哥倆兒七十二兩銀子。這數對吧？”我衝在旁看得目瞪口呆的鈴兒打了個眼色，那妮子馬上反應過來，補充道：“丁子，我看老大夫人挺好，要不，咱就收到五十兩銀子好了。”
    容三月有一種想上吊的衝動，他終於明白為啥一風他們老是說他笨了，看來他真的是挺笨的，居然被一個小丫頭用三隻烤烏鴉給陰了……
    “……小老兒要錢沒有，要命一條！還有，如果你們想裏頭那位活命的話，就乖乖把銀子奉上，要不……”容三月這話說得是咬牙切齒，爺呀，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叫丁子的丫頭真心不好對付。收拾她這活計兒，還是等您好了後自個兒動手吧。
    咱道行不夠，慚愧、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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