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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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看起來已經有七八個月大了,安靜乖巧,擁有一張秀氣的麵孔,但是他眼裏的那一抹憂傷總是揮不走,讓我的心十分地生疼。
我真想衝過去將他擁入懷裏,我願意把我所有的愛都獻給他。告訴他:請你行行好,別對自己那麼殘忍,別讓我心疼好麼?
男孩似乎看得見我聽得見我的心聲似的,朝我的方向看過來,眼中的憂傷依舊,而且看著看著那裏麵的憂鬱似乎更濃了。
他趁著四周沒人,自己爬下床,蹣跚學步。瘦小的身軀不久便汗流浹背,但他緊閉著嘴巴,就是不肯鬆這口氣。
無數次的摔倒再爬起再摔再爬起……
怎麼不讓我帶著你學呢?我看著他自己練習,再自己將身上的汗擦幹淨,然後疲憊地在床上呼呼大睡,紅撲撲的臉蛋上卻眉頭緊鎖,我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如泉湧。
外麵依稀地站著幾個侍女,她們的衣服似乎沒有當初男孩剛生下時那麼豪華了,這個地方也沒有當初那麼熱鬧了,也許在我不來的這幾個月發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跟著著侍從從男孩住的地方一路觀察出來,我看著各式各樣的麵孔,聽不同的人講著不同的話題。
於是我知道了男孩的名字——王繹龍,羅國大皇子。外公一家失勢,母親的幼稚與不隱忍,導致他現在隻有幾個侍從,他與我一樣,被視為無物!
腦海中又浮現出王繹龍緊鎖的眉頭,與他稚嫩的臉蛋顯得那麼不相符,真希望他平平安安地度過一生,不要有人來找他麻煩才好,可是可能嗎,作為大皇子,他可以那樣過完一生嗎?
嗬,在現代也無法隻靠自己就能從剛出生不久就安然地活下來,更不用說他了,我還真是幼稚啊!
所以他才會那麼為難自己嗎?所以他才會那樣默默地讓自己變得更強嗎?我不敢恨他的父皇,因為連他都不一定恨,我又有什麼資格去恨呢?我又何必恨呢?他父皇也許是因為迫於無奈才娶了他母親,他作為無愛的產物,又有什麼資格要求他們為了他而摩擦出愛呢?
他竟比我還明白,所以才不會吵吵鬧鬧地想得到眾人的關注,也許他知道那樣他也許就不是被無視而是被怨恨被報複了。或者他曾經小心翼翼地試過了,但都以失敗告終,他不敢再大膽地嚐試,生怕反蝕把米,於是他把自己藏起來,平平安安地生活,並做一些準備,以防將來別人突然不懷好意地記起他,破壞他平靜的生活。
他還有兩位皇弟,一個是與他幾乎同時的,他知道那時候他的父皇去了二皇弟那裏,並當場給二皇弟賜名王昊龍,三弟是剛出生不久的王昭龍。
我流著淚走了很久,直到這個燈火通明的地方,看見那麼多侍從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屋裏歡愛的兩個人,忽然發覺自己淚已幹人已疲,一片心灰意冷!
我看著不斷發出嬌喘的女人身上清秀又不失剛毅的男人,似乎隻有十八九歲的樣子,心中的那抹悲哀又湧出胸口,我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傷心。
直到我看見床邊那襲亮黃上麵奔騰的翔龍,我明白這個男人就是當今皇上,男孩的父皇,王浩翔。
可是這與我有什麼關係呢?我不是什麼都不在乎了嗎?他與我沒有任何交集,我為何如此悲傷?難道是因為王繹龍的緣故?難道我為自己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但是卻可以為了王繹龍而感到不甘?
鳳說她對我們宿舍的人基本上都完全了解,對於這一點,我也覺得她百分之九十九把我理解對了,除了一點,那就是我的性取向問題。我既不是一個異性戀者,也不是一個同性戀者,說雙性戀似乎也不恰當,因為在我的本質裏,我覺得我是一個喜歡美女和帥哥的男生,可是現實中我隻是一個女生。
以前我曾經將好幾個戀情扼殺在搖籃中,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那些男生其實我都很喜歡的,但是當他們向我表明他們的心意之後,我便不喜歡他們了,甚至還有些厭惡。
同學生日,我像一部機器,程序式地買蛋糕,大老遠地送禮物,唱生日歌,吃蛋糕,然後再疲憊地沉浸在自己的夢中,非夢的現實中。我一點都不高興,但又不得不表現得高興一些,我很無奈,我忽然想到了王繹龍,想知道他現在會走路了沒有,想知道他有沒有見到他的父皇,似乎在他那裏我的心才是活的,而現在的我心是死的。
雖然我不會對現實中自己的處境沒有感到一絲不滿或滿足,因為我失去了對我所處的事情的評判能力,我分不出一絲一毫的靈魂給現在的我,似乎在我第一眼看到王繹龍那雙憂鬱的眼睛的時候就將我脆弱的心填補了進去。
是啊,我多想用我心中僅剩的熱情化掉那抹憂鬱啊!
是否我對自己也太嚴格了些,是否我應該也留一點給自己?
可是我還來得及嗎?
我,還有那個資格嗎?
看見了!那個年輕的皇帝站在我可憐的王繹龍麵前,眼中盡是對他不自量力的鄙夷。仿佛那個在他麵前的不是他的孩子似的。
為什麼?難道是因為看到他還不會走路還不會說話嗎?還是,你看見了他眼中的那抹憂傷,是不是那抹憂傷深深地刺痛了你的眼睛?
侍從們惶恐地帶走繹龍,心中一定也是和他的父皇一樣視他如廢物,她們粗暴地將他扔回他自己的宮殿,那個幾乎跟他母親所在的冷宮一樣淒涼的地方。
當隻剩下他一個人,我看見他堅強地站了起來,站得那麼穩,仿佛一下子長成了參天大樹,屹立在那裏,竟似有一絲威嚴!
你是故意的,是麼?你不願讓人知道你的存在,想用這種辦法讓大家慢慢將你遺忘嗎?你甚至還自己學會了認識簡單的字,學會了寫字,而且你已經可以讀基本的書籍了,是嗎?或者你是恨他的,你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對他的恨?
我的出神讓我成了真心話大冒險的受懲者,我沒有什麼真心話,所以我選了大冒險,心中冷笑一聲,我知道自己現在是滿臉的無所謂,是啊,有什麼事情能讓我認為是冒險的呢?
我被要求到隔壁包間邀請一位男生到自己包間來,然後對他表白。
我在心底再一次無所謂地冷笑,一邊站起身,打開隔壁包房的門,請了一個男生過來,然後互相自我介紹,在兩個包房的人的圍觀下,深情地說了一聲:“我愛你。”
啊,不就是演戲嘛,我認為自己還是挺在行的,於是不顧周圍人的起哄,我對那位男生含情脈脈地說出了那三個字,這就算懲罰完畢了。
其實,在我說出那三個字的時候,心中還是有一點點抖動的,坐下來的時候嘴巴似乎還在緊張地輕顫。
這時包間的門忽然又打開了,我看見那個男生探進來的身體,他說:“那個,我也很愛你!”
我發現這一瞬間,包間裏的人有幾秒鍾的安靜,也許沒料到他會有這麼一招,緊接著發出了比剛才更大聲的起哄。
我很無奈地給自己到了滿滿的一杯酒,一飲而下,我不喜歡也不能容許自己的心有一絲一毫的融化,作為女生,我的外表已經很脆弱了,我不能再讓自己的內心有任何的柔弱。不能!
一個人坐著大巴回校,閉上眼睛,不讓自己有機會沉浸在之前聚會中的場景。
看見王繹龍已經明顯長高的身體,我在重新看到他的那一刻還很興奮,但我卻越看越感到悲傷,他本應茁壯成長的身體竟似被拉長般無比消瘦,剛毅的臉上透出絲絲慘白,衣服也不似原來那番華麗了,侍從們對他的態度隻有鄙夷與不屑,那些好飯好菜完全被替換成下人們才吃的粗茶淡飯,他們自己則吃掉本應給他的那一份。
即使平日裏他常常是獨自一人鍛煉身體,可是他畢竟還小,那麼久都沒有任何微辭,也沒有流一滴眼淚,難道他是靠著心中的那份對他父皇對皇家的恨來堅持下去的嗎?可是我還是希望你留給自己一點柔情,別把自己想得太偉大,而且對方是皇帝,皇帝有他自己的職責,皇帝也還沒到那麼懂得事故的年齡,還不知道作為一個父親的責任。
我的眼睛居然一天天變差,越來越看不清東西。人們都說上了大學以後眼睛的度數基本不會變化了,然而我的近視眼鏡度越來越高,卻還是無法滿足我的要求,我幹脆不戴眼鏡了,憑著對環境的一點點熟悉,我每日慢悠悠地生活,慢慢地走在校園裏車比較少的路上,憑著聲音辨人,憑著聲音上課,電腦也不怎麼能用了,原本在我看來就很不清晰的世界此時此刻變得更加模糊。
我不想流淚,可是眼睛總是自然而然地溢出淚水。我不想去醫院,因為很麻煩,但是又耐不住周圍同學的嘰嘰喳喳勸,於是我隻是程序性地去了一下,然後撒了個謊,說已經吃過藥了。其實,我連去醫院的錢都懶得掏,我想,家裏人也不會願意我跟他們要錢的罷。嗬!
現實中看不見東西的我,越來越多地看見王繹龍。休息的時間多了,我總是不用閉上眼睛就看到他那高高瘦瘦的身體。
他的身邊最近多了一個人,我還沒弄清到底是誰,隻是那個人看起來對王繹龍還不錯,他看著的王繹龍的眼睛裏總是飽含著慈愛,那種理想的父親對自己孩子的關懷。可是繹卻學著我,不敢將自己的真心交付給人,不敢對人抱有希望,不敢相信任何人。
其實如果是我,我是真的不敢的,但那是因為我在現實生活中曾經深深地感受過對人抱有越大的希望受到的失望也越大,因為失望,我感到絕望。因為害怕再一次經曆那樣的絕望,我不敢再懷有希望,我甚至連眼睛都害怕給人看。而他,也是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