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愛的迷失 第39章美與醜,一同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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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母都是一個電燈廠的普通工人,文化不高,卻憨厚樸實,他們時常留我吃飯,偶爾坐進來,讓我歇歇在講,然後說些話,講些生活中,工作中的一些事情,很小很小的事情,好像他們這一生就還沒有碰到過什麼大事一樣的平靜。我便靜靜地聽他們講些這些小小的事情,插一句話,或者談下我的看法,說著說著有時就會忘了時間,於潤的父母就連聲的向我說對不起。
我時常遲到,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
每天上午和晚上是我去輔導於潤的約定時間,於潤的父親說:“這段時間涼快,你來的跑,辛苦了,熱著了。”其餘的時間,如果心情好了,便會留有餘地在於潤家和於潤一起玩些電子遊戲,或者是公園轉轉。
於潤隨我一起去過地鐵,我抱了吉它。一邊彈,一邊輕聲呤著,於潤靜靜地坐著,聽著,後來我掉眼淚了,神色有些慌張。
以後,我便沒有帶於潤來過,一個人,在這裏彈著,唱著。
天氣越來越熱,這裏的氣溫也在逐步升高,有時會像一個蒸籠一樣,行人們的腳步更快,更加匆忙,抑止不住的急燥,汗味,酸的,臭的,腥的,香的,一陣接一陣湧來。
我卻能在這裏安安靜靜地坐下來,並且從中午一直能坐到晚上,但從來沒有耽誤過輔導於潤的功課。
坐了久了在來去的人群中,有時竟能分辨出一些麵孔,覺得很熟悉,許是見的次數多了吧,而也有些人經過的時候,也會扭過頭來看我一眼,兩眼,腳步依舊匆匆,心卻有了期待與牽掛似的。
我成了地鐵裏的一道風景,恒久的風景。
我的彈奏,我的呤唱,不僅感動了我一個人,有許多人都聽到了這份感動和訴說。
我開學的前幾天裏,我最後一次來地鐵彈唱,最後一次,就想把所有的情緒理清,然後無牽無掛地離去。
我坐下,沒有立即彈拔吉它,而是靜靜地把它放到一邊,合上眼,靠在牆上,讓自己徹底地放鬆,徹底地輕鬆起來,然後,把過去的,今天的,未來的所有的一切都再統統地過濾一遍。
過了許久,我感覺到身邊有人坐下,像一把刀子突然刺破布帛的強烈感覺,可是我沒有睜開眼睛,我不想被人打擾,程小枚也好,萬少波也好,其它人也好,我不希望他們在這個時候打擾我的思考,這是神聖的,艱難的一次思考。
然而還是被打斷了,以致於在以後的許多時間裏難以再次地平靜下來。
這個人把我的吉它從地上拾起來,試了一下音,便急促地彈著,聲音很大,很雜。
他根本不會彈,而是在發泄!
我睜開眼,卻愣了,本來想阻攔他停止彈奏的,張了兩下嘴,卻歎了一口氣,把想說的話又咽回了肚子裏。
剛剛平靜下的心立刻又像火一樣騰地被點著了,借風一吹,有越燒越旺的勢頭,抑製不住。
“告訴我,葉梅珊好嗎?”
他是邱澤洋,我真不想讓所有人知道他現在的樣子,因為知道了,都會傷心的,特別是他的朋友,然而他現在的模樣卻不能不使我記下來。因為他的模樣十分強烈地要求我仔細地記下來,不允許有絲毫的差錯。
長發,卷曲著,篷鬆著,幹燥,發著桔黃色。
臉瘦瘦的,髖骨都明顯地凸了起來。長發遮住了他大半個臉,隻能看見他粗粗的胡須,沒有多少根,卻十分紮眼地長在那兒。
衣服還算幹淨,至少沒有別的乞丐那樣油膩。
原諒我拿他同乞丐相比較,除了乞丐,我不知道拿誰還可以與他對比。
我的吉它就在他的懷中抱著,他就用那雙長了很長指甲,指甲縫裏有厚厚的黑泥垢的手在亂拔弄著的吉它。
他的鞋子一定是皮鞋,雖然開了線,折了許多皺紋,但我知道那雙鞋價格也許不菲。
“葉梅珊很好。”我十分疲憊地說。
“好就好,好就好。”她一直喃喃地說這句話。
許久,我才打斷他:“你一直沒有離開丁遠市,一直像個影子一樣躲在身後。”
邱澤洋終於停止了彈奏,手顫抖著,說:“有時候我想,我連自己都斯騙不了,還會斯騙得了別人嗎!”
“難怪會成為這個樣子。”
“是不是感覺我很醜陋。”
我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告訴你,林開,我有錢有很多的錢,定遠賓館我都住過,別可憐我,包括我的這身衣服。”
“即然要來見我,至少應該讓我感到高興,舒服。”
“對不起。”
又是沉默,話,斷了。
邱澤洋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煙來,燃了一根,然後,濃濃地吸了一口,又吐出來,煙霧潦繞中,他的頭發好像被點著似的冒著煙。
人群來去。